常喜乐对他眨了眨眼,说:“她的信徒少,自然就有空照拂我啦。”
安平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却觉得很有道理,露出恍然的神情。常喜乐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后就没憋住笑了,她说:“当然主要原因不是这个。”
事情要从常喜乐的姥姥陈萍年轻时说起,那会儿正值战争年代,家家条件都不好、偏偏每户人家儿女又生得多,孩子们从小吃不饱穿不暖的。
陈萍是家中老大,早早就辍学了。她十三四岁时就随着邻居一起上山捡柴火、采野果,运气好的时候还能逮只野兔回来。
后来不打仗了,可一家人的日子还是这么照常过。在她十七八岁那年的夏天,她邻居身体不爽利,在家休息了。但家里弟弟妹妹还等着吃饭呢,陈萍心想这条山路自己也走过那么多回了,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一咬牙就扛着背篓上山去了。
结果就是这么不凑巧,当天山上就起了大雾,还下了一场雨。路上泥路湿滑,陈萍一失足,咕噜咕噜滚到了一个斜坡下面,起来时就找不着北了。
她一路顺着河流的方向走,找到了一个道观。她心想,有道观的地方那肯定是有人了,欣喜若狂地去敲门想问路,再讨口水喝。
谁曾想,门倒是一敲就开了,但里头连一个人也没有,是座废弃的道观。她垂头丧气了一会儿,又安慰自己,好歹是有片瓦遮头了。
她把那神像面前翻倒的香器扶正,又把几根散落的香插了上去,素手对着那神像摆了摆,说:“竹言娘娘保佑,让我找到回家的路。”
从神像后面的稻草堆里坐起来一个人,吓得陈萍差点没叫出声来。
仔细一看,那是个约摸二十岁的青年,他吐出一口狗尾巴草,还没开口就先捧腹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什么竹言娘娘,你打哪听来的这个称号?”
陈萍被他吓着这事还没算账呢,让他一通笑得很莫名其妙,她说:“门外边不写着字儿呢吗?”
青年忍俊不禁,对她说:“那两个字念笑语,你读字怎么就念半边呢?”
陈萍没机会念书,只能偶尔去学堂外面听一听。后两年打起仗来,就连学堂都没了,她没好气道:“就你识字。”
青年见她恼了,也收敛了笑意。他认真道:“不是我笑话你。只是你对着神像祈祷,却念错名字,恐怕就不灵验了。”
这话陈萍听着有道理,她有些焦急地问:“那我该怎么办?”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你再认认真真拜一遍,把名字念对,笑语娘娘自然会保佑你的。”青年从兜里摸出个打火机来,点燃了那香。
因为雨天受潮,三根香中只有一根燃起来了。他以掌风对其扇了扇,递给陈萍,说:“来吧。”
陈萍有些犹豫:“你把香给我,那你不拜了吗?”
青年笑眯眯地说:“欸,你出的香,我出的火。笑语娘娘不会介意的。”
等陈萍虔诚地拜完之后,就开始愣神。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见到什么神迹,不免有些丧气。
那青年安慰她:“放心吧,笑语娘娘信徒少得很,总有时间来管我们的。”
陈萍紧张地看了眼那神像,捶了青年一拳:“你小声点!”
冒犯到神仙可怎么办?
“笑语娘娘视众生如子民,不会这么容易生气。”青年笑起来,“只要今晚能放晴,我就有办法带你回去。”
陈萍没话和他讲,累得坐到地上,痴痴地看着那神像慈悲的笑容,不禁心想,她可真像像自己那早逝的母亲。
其实要论五官也并不像,只是那神像中所带有的母性与温柔,令她觉得十分亲切。
她喃喃道:“要是真能找到回去的路,我一定来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