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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他总是看着这人的背影。

师尊在他前面走着,他亦步亦趋跟在师尊身后,只能触摸他遥不可及的一抹雪白衣角。

可惜,那日他没等到谢微远给他一句祝福。

以后估计也听不见了。

祁昭宴叹息一声,眸中似有不忍,最后还是离开了。

穆枫欲言又止,可也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也跟着司千陌离开了。

他看着一个一个陷入黑暗的背影,就像是走马灯般,回想起在他生命中陪伴过他的人,也是这样慢慢走入黑暗中。

温玉竹满脸鲜血潋滟,死在他怀里。

沈江临在他面前魂飞魄散,化为灰烬。

如今,谢微远也离开他了。

他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将是如何,也不知道神印能否再次将他救回。

但只有他留下是最好的选择,他还可以再赌一把神君之力会护佑他。

若是护不住,也就罢了,至少他不会愧对于任何人。

血祭森森,一滴一滴落在阵法之中,现出诡异血光,他的血色渐渐褪去,恍惚间,意志不再清晰。

他一点点感受着生命力从体内流失,渐渐趋于平静,寂寥。

沈云烬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或许等到血液流干,魂魄不在,下到阴曹地府时,他就可以彻底放心了。

说起来,他刚刚如此激怒谢微远,那人不会连张纸钱都不肯给他烧吧。

那他还真是够凄惨的,生前来人间吃不饱穿不暖,死了去阴曹地府还得穷酸过活。

“唉……”

还真是人之将死,他都开始胡思乱想了,如今只能祈祷师尊他们能找到出去的法子,不会和他一样困死在这。

沈云烬半阖着眼,坐在地上,浑身虚软无力,强撑着将血滴入阵眼之中。

周身已有几个魔灵在他身侧徘徊。

那些灰暗色的魔灵就像是人死后孤寂的灵魂,在半空中不知进退地胡乱盘旋,不知在贪恋何物,不知在思念何人。

流血这么久了,胸腔内的神印却还没有反应。

是不是陵光神君也觉得他软弱无能,不配拥有他的神印,再也不肯护佑他了吗……

沈云烬呼吸沉重起来,他好困好困,像是看见了温玉竹将年幼的他抱在怀中,温声唱着童谣。

女人的声音像是隔着山川湖海,故人岁月,遥遥传来,在他耳畔回响:

“快睡吧,好长大,长大把弓拉响。”

“拉响弓,骑大马……”

他缓缓躺倒在血泊中,墨发浸染着血水铺散开来。

幸而穿着黑色的衣衫,被血浸染后看起来也只像被水淋湿一般。

至少,不会再回到饥寒交迫的雨夜,不会再蜷缩在漏风的茅檐下,不会再忍受饥饿,不会再挨打,不会再承受生离死别,不会再受尽讥笑冷眼。

一切都随着逐渐模糊的意识远去。

下一世,他好想早点遇到谢微远。

是不是早点遇到他,自己就不会过得这么艰辛了。

他是不是也会拥有一个可靠的臂弯,一个与他同心的肩膀。

一身灰烬,苦难孕育出的陵光朱雀,注定要经历万千磨难,浴火重生,才能寻到活下去的信仰。

他躺在鲜血里,迷蒙中。

恍惚间看见谢微远踏碎世间苦厄,踏尽风霜雨雪,破开重重黑暗。

那双温凉的手重新落到他眼前。

错觉吧。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都开始出现那人再次为他回眸的幻觉。

直到耳边的嗡鸣再也盖不住谢微远颤抖的声色,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千丝万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