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28 / 29)

脸,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神志。

过去十多年承受的痛苦,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精神恍惚,分不清自己究竟在何处,一会觉得自己在血迹斑驳的驯狼场,一会觉得自己在即将饿死的雨夜,一会又觉得自己满身疤痕,被谢微远抽得伤痕累累。

附骨之疼,烙印在他的伤疤之上。

他恨谢微远。

这些回忆无一不在告诉他,他恨谢微远。

沈云烬的血液几乎要凝固。

这已是他此生最痛苦的回忆,可这黄粱卷却狠心地要他再次身临其境。

黄粱卷是在诱导他,记得这些恨吗……

驯狼场上,风雪飘零。

浑身上下都在汩汩流着血,他没办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浑身血肉被吞噬殆尽。

可没有人会在意他,芸芸修士,所有人都冷漠地望着他。

“师尊……”

他抬起血红的指尖,遮挡那一点刺目的雪光。

倥偬数年,他从来只是一个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人,大多时候都狼狈不堪,孤独寂寥,受伤时只能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他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走下去,没有人肯怜他,爱他,心疼他。

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苦了,难过到他只是想起一点点,都觉得脑海中在发麻,痛叫。

回忆嘶吼着,将他扯得七零八落,粉身碎骨,他被困桎在这段梦境中,一点点深陷进去。

眼前依然是危机四伏的驯兽场,凶兽还在撕咬着他的血肉。

熟悉的痛感包裹而来,他浑身无力,爬不起来,像摊烂肉一样躺在那里。

“谢微远……”

意识模糊间,他迷蒙喊着。

侧头望去,那人依旧稳坐高台之上,白衣如雪,视众生如蝼蚁。

血色粘腻,伴随着席卷而来的痛意。

他恍然又记起,曾有一年,隆冬飘雪。

谢微远让他跪在冰天雪地里,前日的鞭痕还未结疤,他浑身又疼又痒,只能无助地磕着头乞求。

磕得额间鲜血淋漓,伤口溃烂。

他真的好冷,冷得快要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无论他如何恳求谢微远放过他,那人都只是漠然望着他,一丝怜悯也不肯施舍。

亦或是又记起他在街角流浪时,与乞儿野狗抢食,捡着富贵人家泼在地上的吃食。

他抢得伤痕累累,一身狼狈,只听得见周遭的嘲讽讥笑。

荒谷悬崖,只有他一人坠落其中,受尽嘲笑冷眼,受尽人间百苦,受尽生离死别。

世间从未有人向他伸手,只有满目风雪伤痕,灌满他这具残破不堪的身躯。

他在这片黑暗中,望着无尽荒凉,以为再也不会有一缕降临己身的微光。

直到有人踏碎风雪而来。

那道身影似雪似幻,飞奔而来,声色发颤,将残缺不堪的他抱在怀中。

谢微远,是你吗?

多可笑,一生颠沛流离,尝遍世间百苦。

到头来,却在这给予他所有苦难的人怀中,感受到唯一的温暖。

“别怕,不疼了。”

那人抱着他,轻轻安抚着他。

谢微远好像在颤抖,他感受到了。

他在害怕吗,害怕自己死?

沈云烬指尖触及他湿润的下颌,痴妄道:“师尊,你怎么在抖……”

“你是不是也很疼啊……”

明明你也有着那样痛苦的曾经,那般血淋淋的过去。

其实师尊,你心底也没那么讨厌我的,是吗?

他靠在那片雪白之中,明明是那么温暖的血,却怎么也暖不了他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