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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能撑住太久,几乎要昏死过去。

眼看着祁昭宴呼吸渐弱,谢夫人知晓再不阻止就要酿成大错,她忙扑身上前,想将谢微远与祁昭宴拉开。

魔灵已经提前一步反应过来,他将刚刚祁昭宴用来割血的刀子握在手上,没有丝毫犹豫地捅进谢夫人的腹部。

噗嗤一声——

毫无留恋的,沾满母亲鲜血的手将寒刃刺入柔软的身躯。

她霎时失了血色,跪倒在地,不可置信地望着穿过腹腔的匕首。

“不是……不是这样的。”

谢夫人的眼眸缓缓落下一滴泪,她痛得快说不出话来,耳目昏聩,眼前被千万缕血色斑驳覆住。

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支离破碎,魂飞魄散。

彼时风华正茂,她嫁给挚爱的夫君,拥有懂事乖顺的小儿,拥有了世人艳羡的小家……

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

她只想守着这一方小家,与夫君相守一生,相濡以沫。

魂魄都被激荡碎开,临死前的回忆随着血色冲刷而来,眼前浮现的尽是微远小时候靠在她怀里撒娇的模样。

那时他出去玩得浑身脏兮兮的,眼泪汪汪,还要扑进她的怀中,染得她也一身污脏。

“娘亲,窝……要吃桃花羹。”

“好,娘亲给你做。”

小微远兴奋地抱着她:“娘亲,你真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

“那微远乖乖听话好不好,以后娘亲给你做一辈子的桃花羹呀。”

“好啊好啊,娘亲拉勾勾。”

她弯着腰,抚过小儿鬓边细碎的发,捧着那张小巧玲珑的脸庞,笑靥如花。

或又是那年初春,她和谢父捂着腹中的小儿,两人在梨树下相视而笑:

“夫君,我不求这个孩子大富大贵,但求他不要离父母太远,能常伴我们身侧。”

“不如就给他取名叫微远吧。”

微远,微远。

燕雏绕梁,常伴身侧,朝夕相伴常岁安。

后来,又是小微远刚过了五岁寿辰,扯着她的裙摆,闹着要她陪自己踢毽子。

“娘亲娘亲,我好想踢毽子,你不要再去医馆了,陪陪我踢毽子好不好。”

“微远,你啊……”

她点了点他的额头,无奈一笑。

指尖的余温渐渐退散,她蜷缩在地,像是碎成了千万块。

昨夜,母亲未将被衾给你掖严实。

微远,今年冬衣还够暖和吗?

出门在外,不要饿着自己,不要渴着自己,一定要记得好好用膳,早早入眠。

一定要娶个贤惠的娘子,举案齐眉,相伴一生。

一定也要有个乖巧温顺的孩儿,承欢膝下,颐养天年。

灯火葳蕤,落红无情。

承诺,誓言,过往一并消散,天地间只剩下匕首没入骨肉的声音。

小儿亲手斩断了他的血脉,他的牵绊。

至少……不用再忧心,至少母亲陪伴了他最后一程。

身上落下来的血凝聚成一条红线,分散开来。

心似灰木,身如孤舟。

第39章 低徊愧人子

沈云烬正想上前,就被谢微远握住手腕。

“黄粱卷本是让人回忆最痛苦的过去,引诱人去改变故事结局,从而让人受到反噬,永远困在里面。”

他收住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微远,这人竟然如此心狠,连这种事也能置身事外。

谢微远究竟得多铁石心肠,才能看着自己母亲惨死面前都毫无反应。

他心中又冷几分,却再无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