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里,林冬现和范弥天天在叫苦。
周趣总会适时出来打圆场,说梦想是他们天天挂在嘴边的,现在又一个个冒出来喊累。
祈临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敏感多疑, 总觉得周趣这句话是说给他看的。
因为周趣每次说完这种话时, 陈末野回来就会更黏他一点……明明困得睁不开眼了, 但还要陪他写题,不愿意自己早睡。
祈临说不用这样,让陈末野早点休息,可是他哥听不进去, 非要抱着他。
后来他渐渐意识到,那是陈末野对他无意识的补偿。
他哥大概是觉得, 如果没有回到温聿容手里, 他们的日子不会是这样。
但“这样”不已经在最困难的窘境里挑出来的最好的路么?
……祈临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 不受控制地开始患得患失。
因为是他承诺过要够到他哥身边,所以他只能玩命地刷题, 可是每次刷题太晚, 他哥休息睡觉的时间就会被挤占, 祈临有些时候不忍心折腾他哥, 但闭眼总会有一种亏欠带来的强烈不安,怕自己一时的懈怠会不会让承诺失败。
陈末野察觉到祈临情绪的变化, 会在晚上抱着他睡的时候轻声问他怎么了。
祈临只说在忙,忙考试,忙准备。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 原来隐瞒别人是这么难受,难怪陈末野当时睡眠状态那么差。
偏偏他哥擅长隐藏,瞒了他那么久。
这种混乱明明暗暗,刺痛祈临的神经,麻痹他的四肢。
深夜很多时候,他心脏某个角落会无缘由地开始收紧疼痛起来,他有的时候很想回应陈末野的亲昵,但这个念头每次出现,后面就会紧跟着温聿容的脸——
你们的感情或许是相依为命的附赠品,他愿意握着你,就像你无意识依赖他。
他现在不像家人,也不像恋人,而是成了陈末野脖子上的一根绳,他困住了他哥,而他哥也只有在拽紧他的时候才能喘气。
祈临知道这个念头有些极端,甚至带一点自毁倾向,所以他总会在自己意识失控的时候又找回理智。
钱和感情都是可以偿还的,他再长大一点,如今压在肩头的东西就不会那么沉重。
我可以解开的,我不会只是包袱累赘,等我上大学了,陈末野就可以喘息了。
……
二月底高二开学,祈临拿到了三月的集训资格。
他是在萧龄的办公室里知道这个消息的,班主任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低柔缓和:“这已经是我们校史纪录里最好的竞赛成绩了,小临付出很多努力了吧,辛苦了。”
祈临当时没觉得辛苦,只是中午放学的时候拿着那张报告单在高三的楼顶站了一会儿。
冬末刚过,早春还有些余寒,祈临一个人站在正午的日光下。
他捻着脖子上戴的指环,日光将圆形的阴影扣在成绩单上,像一个印章。
只有抓到这张纸,他才有距离陈末野近了一点点的实质。
从那晚的雨夜到现在,祈临终于感觉自己喘了口气。
他终于在自己这里拿到了可以暂时回应陈末野的许可,偷偷在他哥晚上熟睡时亲了亲他的眉心。
第二天去集训的车是学校安排的,祈临要在早上六点出发到十六中北门。
陈末野起身要送他,被祈临按回了床上。
陈末野昨晚接近三点才睡,待会八点就要出门去上课,祈临真的不想再折腾他哥。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陈末野还是勾住了他的腰将人拢在怀里。
他低头亲了亲祈临的肩膀,沙哑的嗓音温和缓慢:“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