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不经心将密信递到一旁的烛火上,任由火苗舔舐而过。
风从窗口灌入,吹走案上的灰烬。
陆砚乌黑浓密的眼睫低垂,戴着扳指的手指半曲在案上,沉默不语。
宋旭讪讪咽下脱口而出的埋怨,正色:“姐夫说什么了?你先前受伤,真的是军中有内鬼?”
陆砚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宋旭正襟危坐,直勾勾盯着陆砚的眼睛:“那你的眼睛……”
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砚冷眸微掀。
宋旭立刻闭嘴,开始做哑巴。
谁不知道陆砚最是宝贝他那双眼睛,那样一双千里眼,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治好。
宋旭难得为陆砚操心。
半晌,忽听对面传来一句:“你还不走?”
宋旭冷不丁往后仰,恼羞成怒:“陆砚,你真当我是来送信的?”
陆砚:“不然呢?”
宋旭气急败坏,双手拍案:“你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我、我大人有大量,我不同你计较。”
在书房转了两圈,宋旭忽然瞥见陆砚手边的漆木攒盒,他伸手一把拿起。
“堂堂国舅爷给你送信,我拿你一盒糕点不为过罢?”
拿起。
拿不动。
宋旭震惊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陆砚,你还是人吗?一盒点心你都不肯给我。不是,你以前不是不吃点心的吗?”
陆砚一手按在攒金丝海兽葡萄纹攒盒上,那双黑眸沉郁平和,如深不见底的古潭。
平静水面下藏着数不尽的礁石暗涌。
指骨分明的手指散漫撑在攒盒上,陆砚慢条斯理抬起眼皮,一字一顿。
“松手。”
轻飘飘的两个字落在宋旭耳边,森冷彻骨。
一阵冷意顺着宋旭脊背往上爬。
许久未见,他竟忘了陆砚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手心不自觉从攒盒上移开,宋旭冷笑三声:“一盒破点心罢了,也值得你这般护着。”
言毕,宋旭头也不回离开书房,低声骂道。
“陆砚,你最好祈祷你日后别求到我头上
,不然我定……”
吴管事追上,亲自送宋旭出门:“宋公子别在意,主子这两日心情不好。”
“他什么时候心情好过?”宋旭嗤之以鼻。
吴管事一时语塞:“这……”
他目光闪躲,慢悠悠溜达至别处。
宋旭环抱双臂,半眯起眼睛:“你们有事瞒我?我就说陆砚今日怎么那么奇怪,刚开始把我误认为旁人。还有,那盒点心是救过他的命吗?真当我稀罕。”
吴管事满脸堆笑:“自然不会,宋公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会稀罕区区一盒糕点。”
宋旭被捋顺了毛:“那是。我又不是陆砚,心眼比针眼还小。”
送走宋旭,吴管事折返回书房,袖着双手侍立在下首。
那个漆木攒盒依旧在陆砚手边。
吴管事认得那是昨日江稚鱼送来的桂花糕。
陆砚坐在书案后:“送走了?”
吴管事笑笑:“是,只怕宋公子回去后,又该找皇后娘娘告状了。”
余光瞥见案上的一点灰烬。
吴管事脸上的轻松散尽:“主子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半曲的指骨敲了又敲,陆砚黑眸沉沉,转首望向窗外。
乌云压顶,风雨欲来。
陆砚淡声丢下一句:“去南天寺。”
当初通敌叛国的内鬼,曾和南天寺的住持有过往来。
……
南天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