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鱼汤(2 / 3)

篮,站在鱼摊前。

鱼贩子是镇上口碑极好的鱼户,年纪不过二十三四,性子直爽,人也利落,每日天不亮就摸黑赶去镇后水湾拉鱼。

他一眼就瞧见了容宁,顿时眼前一亮,忙不迭将手里活蹦乱跳的黑鱼往水盆一摔,水花四溅,笑着招呼:“宁娘子,来得早啊!这条黑鱼新鲜得很,刚起水的,好吃着呢,待会收摊儿了我给你送上门去,不收钱。”

容宁早知他向来对自己多有殷勤,一听这话,不动神色地开口:“鱼我要,钱也要付。”

她语气不轻不重,带着一贯的平静疏离,既不留情,也不使人难堪。

鱼贩子怔了一下,脸上笑意淡了些,仍旧笑着道:“你我邻里熟得很,这点儿东西算什么?你又不是不晓得......”

他语气轻巧,眼中却有某种期盼在游移。

容宁只是低头,从衣襟里摸出荷包,仔细数出几个铜板来。

“我丈夫刚回来,我想着熬点鱼汤,给他补补。”

话音落下,空气像是被忽然抽空了一般静了片刻。

鱼贩子手一顿,面色微变。

“你说...谁回来?”他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不信。

“我夫君,”容宁平静看着他,目光坦然,“我三年前从军失踪的夫君,如今回来了。”

她语气轻轻地,一如说天气。

鱼贩子没再说话,半晌弯腰从鱼盆里捞了一条肚皮泛白的死鱼出来,啪地一声丢在案上:“这条吧,这条好。”

容宁眉尖轻蹙,伸手拎起鱼一看,眼底已有冷意。

“这是死鱼,”她淡淡开口,语气不再周旋,“你这样糊弄么?”

鱼贩子嘴角抽了抽,别过脸去:“谁糊弄了?死鱼也是鱼,熬汤的,反正你不是拿回去孝敬男人么?”

他语气越发带刺,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情绪泄了底。

容宁冷脸将死鱼放回案上。

她嗓音依旧清淡:“这鱼死了不止一夜,我不要。”

周围人听得真切,有几个也晓得那鱼贩子平日如何巴结容宁,眼下也难免低声议论:

“啧,这鱼可不新鲜......人家姑娘好好买鱼做饭,还要受你冷脸?”

“你这年轻人忒拎不清了些,人家有夫有室,你还想怎么样?”

鱼贩子耳根发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于“啧”了一声,转身又从水盆里捞出条尚在扑腾的黑鱼来,摔进她篮里。

“爱要不要。”

容宁没有再多言,只静静放下钱,提了菜篮转身。

背后还有人议论她气质淡,性子冷,倒也说不清是心硬还是心狠,说贩鱼小哥对她一往情深,她从来也不肯给他个好脸子,回应半分。

她走出几步后,忽地顿住脚步,转头看了嚼舌根的几人一眼。

“情意并不是拿来逼人的东西。”

她说得极轻,极淡,却直直落进几人耳中。

她提着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家中时,天光渐亮,雨停了,院子里潮湿未干,落叶斑驳。

容宁将鱼处理好放入锅里忙活好了一阵,拣了些姜丝陈皮去腥,又加了黄酒文火慢炖,锅里咕嘟咕嘟泛着乳白汤色,鲜香扑鼻。

她又烧了两个小菜,一个香椿鸡蛋,一个菠菜豆腐,清淡可口。

等锅中鱼汤熬好,她舀出一碗,略一思忖,又添了一碗粳米饭,三菜一汤,热气腾腾地摆进木托盘里,小心端着往柴房去了。

可到了柴房门前,她却停住了脚步。

雨后的天光洒下来,落在她指尖,托盘上的饭菜香气四溢,浮在微凉的春风里,却也透出些许难言的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