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2 / 3)

“不是的,殿下”,女人娇怯的声音传来,汪着一泓秋水望他,断断续续道:“幸得殿下垂怜,妾终于能摆脱这十几年为奴为婢的人生,过上正常的生活。对妾来说,殿下于妾有着再造之恩。妾恐怕一辈子都难以报答殿下恩德”。

“至于锦绣归乡,妾更是不敢想”,她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扑簌簌抖动,引得一汪清泉化成水珠滚滚而落。

“与妾相依为命的老妇已于去年过世,而今不过一浮萍野草耳,早已没有家了,又何谈天伦之乐?”

她苦笑一声,“这种生活我从来不敢想,自小孤身一人漂泊,于我而言能有一碗热汤喝已经是极好的了”。

“殿下不知道,自阿娘去年过世,邻居叔伯就一直视我为累赘,甚至试图将我卖入下等的窑子去换钱。幸而我能干,在丰乐楼找了份工作,虽整日挨打受骂,可到底手里有了份正经收入。也正因为此,叔伯才卸下先前念头”。

“若那日未遇到殿下,妾依旧是低贱下等的奴仆,每日为着生计奔波劳碌”。女人哭得纤柔,泪光之下更显娇弱,她抬起朦胧的泪眼:

“不知是妾哪里做得不对,惹得殿下不喜?殿下尽管说来,妾一定会改的”,她一边哭一边跪爬到男人腿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底满是惊惶:

“求殿下不要赶我走,妾一定老实本分绝不叫殿下为难,殿下能不能……”她声音哽咽哭得几欲短气,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在梁含章谈到自己被叔伯视为累赘之时,不知是否联想到自己,莫名的,李琤心底一沉。

失神之际却发现自己小腿被人抱着,女人哭得凄切,肝肠寸断的模样似乎极其恐慌。

心里一惊,忙俯身把人拉起来,轻咳一声:“不会,孤不会把你赶出东宫,若是你不想,没人能左右你的决定”。

“真的吗?”女人眼睛湿润,沾满泪珠的睫毛正不安眨着,反复确认,“殿下真不会赶妾身走?”

李琤回握她手,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女人更有安全感,坚定点头:“嗯,方才是孤胡言乱语,惹得你心有不安,是孤的错”。

“殿下怎会有错?”女人破涕为笑,灿烂的笑容之下,李琤只觉得马车内光线一下子更明亮了,似乎置身于柔和的春光中,耳边隐约传来莺啼燕鸣,让人心旷神怡。

“是妾太过失礼,未曾听完殿下的话便断章取义,实在莽撞,万望殿下恕罪”,她后知后觉自己此时姿势十分狼狈,脚步踉跄着要从地上站起来。

李琤也注意到自己正握着对方软若无骨的手,虽依旧能感受到上面未消的老茧,但总体的触感还是很软。

怎么能这么软呢?他心里暗自惊奇,是不是女子的手都这么软?可惜除了当年长孙府的小女娘,印象中他从未碰过其他女子的手,这个问题的结果不得而知。

意识到自己失礼,男人后退一步忙把紧攥着女人的手抽离,试图整理自己凌乱的思绪,努力不去看她:

“先前听李福说你郁结在心,孤以为是在东宫住不惯。想着若如此,还不如让你归家,兴许还能开怀些”。

梁含章视线停留在他腰间的玉佩,察觉到男人话语间的欲盖弥彰,旋即摇头,声音瓦声瓦气带着哭泣之后特有的沙哑:“其实,妾思虑良多,是因为……”她小心觑着男人的脸色,还在斟酌要不要继续。

“但说无妨”,自二人松手后他的视线就一直落在旁边燃烧着的博山炉上,没再看她。

“妾心中不安……是担心殿下会抛弃妾”,梁含章咬咬牙说出口,既然已经到这个份上,男人方才又主动摸自己手,这暧昧的氛围一上来,说不定感情就能更进一步呢?

即使不能,自己装得柔弱些,博取男人同情总归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