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清澈冷静的男声,亚伦波维尔再熟悉不过。然而声音的主人第一次带着如此激动的情绪,倒是让他颇为意外。
更让他奇怪的是,玛尔巴什不是应该在第九狱皇城陪伴瑞古勒斯王子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亚伦波维尔止住了脚步。
不论如何,玛尔巴什撒旦森的出现,对他这个潜伏的细作来说绝非好事。更何况他不久前才刺杀过对方,险些被反杀,若是暴露身份,必死无疑。
冷静,他在心中默念,越是关键时刻,越要保持冷静。
魇魔灭绝多年,梅西耶世界对付魇魔的手段早已失传,没人能识破他的伪装。
给自己打完气后,亚伦波维尔神色淡然地退回城堡内部,假装倚墙等候,实则悄悄将靠墙的身体虚化,穿过石壁,只露出一只眼睛窥探平台上的情况。
巨龙身下,站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夜风将他墨绿色的斗篷吹得猎猎作响,如瀑的黑发被束成一束低马尾,在风中飞扬,透着不羁的英武之气。
“玛尔?”男人转身,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剑眉星目,下颌线条刚毅如刀削。
“你小子怎么来了?”
玛尔巴什喘着粗气,浑身染血,脸色苍白如纸:“不……不要出军,千万不要出军!”
彼烈见他身上血迹斑斑的模样,尤其是左胸心脏处血迹最重,黑眸猛地一缩。他当即挥手将斗篷甩至身后,从城墙边缘一跃而下,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等等——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玛尔巴什看见他身上的陨铁战甲,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幻想,踉跄着后退两步,本就苍白的面容瞬间惨白如死人。
然而他退不了几步,便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额头汗如雨下:“我……我没事。”
“彼烈王叔,不要出军,千万别去!”他一边用袖口拭汗,一边急促地喘息,“行军图……我手上的行军图和舆图不见了!很有可能被已经到了敌军的手里,这场闪击很可能会失败,你……”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的恐惧:“你会死的!”
彼烈听罢,眯起了眼。
他放慢脚步,缓缓走到玛尔巴什面前,单膝蹲下。
“小子,”他轻轻将手抬起,温和地按住他的肩膀,“别怕。”
彼烈上下打量着他狼狈的模样:“先跟我说说,你这是怎么了?”
玛尔巴什低头,这才察觉到自己此时不但头发凌乱,左胸处的衣服更是破开一个大口,能直接看见衣下光滑的肌肤,只是被殷红血迹掩盖,乍看不易察觉。
向来冷静自持、一丝不苟的大贤者法师,头一次如此狼狈地出现在别人面前。
他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和无措,这抹鲜活的神情瞬间撕破了他惯有的沉稳面具。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智者,反而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青年——褪去伪装后,终于露出了符合他年纪的模样。
“你这小孩,”彼烈见他眼神别扭,抿唇不语,头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硬撑。”
他伸手揉了揉玛尔巴什的脑袋,将他本来只是略显凌乱却依然束好的长发彻底揉成了棕色鸡窝:“快说吧,一会儿迪伦来了我就得走了。”
说完,顺手给他施了个恢复体能的治疗术。
玛尔巴什在听“小孩”二字的瞬间,脸色骤然紧绷,嘴角用力抿住,似是要落泪却强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撑着膝盖缓缓站起,扶了扶左眼前的单边金丝眼镜,声音重新变得冷静克制:“我在法师塔内遭到了叛军首领菲尼瑟斯和魇魔的袭击。”
彼烈听到菲尼瑟斯的名字时瞳孔骤缩,接着听到魇魔二字,更是惊呼出声:“魇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