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睡了过去。
……
“对不起。”医生哥哥熟悉的嗓音变得喑哑,“特殊申请通过了……你们,去和他道个别吧,这次,请尽情地抱一抱他。”
道别?
他睁不开眼,泪却先流了出来。
耳边是母亲的抽噎,“阮阮……阮阮……”
随后,一双温热柔软的手紧紧抱住了他,十八年从未有过的零距离,再不用隔着防护服、不用留出无菌空间,肌肤贴着肌肤,那触感仿佛他又回到母亲的羊水里。
恍惚里,他还听见父亲沉闷的哽咽。
“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没有让你过上一天正常的生活。”
监测仪骤然锋利的锐鸣里,他一个激灵,再醒神,四周漆黑一片,诡异的安宁。
他依旧睁不开眼睛,像被包裹在一个囊仓里。
有一根血脉,将他与另一颗心脏紧密相连。可那颗心乌压压的,跳得又惊又急,叫他害怕极了。他不断蜷缩着自己,可某天,最后的防御还是被一把并不锋利的刀刃划破。
骤然暴露在空气中,他感到呼吸艰难,心脏僵窒,连哭泣都不会。
彷如一个死婴。
而将他剖出来的那个人,连脐带都忘记剪下,更顾不上肚子上淋漓的鲜血,只抱着他又哭又笑,“怎么会?明明到了时间……”
“死了……死了也好。”
黄书朗找到乱葬岗的时候,他们是真的只剩一口气了。
而唯一的救命药,明明已经喂进阮珏口中,最后还是哺到他的嘴里。
“鬼七,我求你一件事……寻个医师,替他剜了腺体,护他无忧无虑过一生……千万别……同我一样……”
落在额头的轻吻,恰似母亲温柔。
裴阮拼命睁眼,却只看到白花花一片刺目的光斑。
如果说重生有什么遗憾,就是他没有力气抱一抱上辈子的父母,也没力气亲眼见一见这一世母亲一样的他。
系统感知到宿主的悲伤,一路异常的沉默。
墓穴断龙石已下,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好在黄书朗还给他留了一条通往京城郊外的暗道。
出去,就真的是天高海阔。
「这是连跑路的路线都给我安排好了。」
「所以咱们不能辜负黄叔叔的一片苦心,撸了药就周游世界去!」
岑寂的山林深处,几只寒鸦发出怪叫。
裴阮苦哈哈擦了擦脸上细灰,看了眼等人高的荒草,以及天边即将沉没的红日,抱着胳膊打了个冷战。
“比起周游世界……马上天就要黑了,这寒冬腊月、荒郊野岭的……啊——”
他想事情想得过分投入,被人从身后突袭的一瞬,吓得腿都软了。
有的小动物受惊,会发出连绵的尖叫,而有的小动物受惊,只会傻不愣登地僵住,一动不动。
像北方雪地里被猎人盯上的傻狍子。
叶迁将他冻得冰冷的身体裹进大氅,咬了他通红的耳垂一口,“这寒冬腊月,荒郊野岭的,自然有夫君来接阮阮回家了。”
“呜……”心脏悬在嗓子眼,熟悉的声音让裴阮回了魂,他急切地转过身,揪住男人英挺野性的脸,又是欢喜又是生气,“你……你怎么来了?呜呜呜你干嘛吓唬我?!吓死了怎么办?”
叶迁将他整个人圈进怀里,弯下腰,同他鼻尖抵着鼻尖,“恩,吓死了就没有这么乖这么软的老婆给我操了。”
“……”
眼角吓出的泪痕才被男人带着薄茧的拇指擦干,裴阮眼眶分分钟又湿了。
男人低笑一声,这一次直接用上唇舌吮吻。
大氅圈出一个密闭的空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