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行,谢清砚没有惊慌失措,只是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而后坦然迎上她的目光。
谢清砚也不知他最近是怎么了,自那一夜后,似乎是他越想避开她,反而越适得其反。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人日日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想,白日里见得多了,自然不会再做梦。
可是并没有,甚至会更难熬。
檀禾无法理解他的异常之举,只能下意识想到的是冥霜和血蚀引的缘故,毕竟这俩都是毒药,难保不会出现其他症状。
她歪着脑袋,一双眸又开始直勾勾地看他,只是和梦里的不一样,此刻眸里尽是担忧。
檀禾凑到他身前,细声问道:“殿下,你是不是病了呀?”
谢清砚沉声:“没有。”
檀禾有些不相信:“殿下,不能讳疾忌医。”
她嗓音一向很轻,说话时气息会拖的悠缓,故而慢声细语的。
谢清砚不再答话。
檀禾还是很担心:“要不你脱下衣服让我看看。”
这句话放在从前,谢清砚或许并不会觉出歧义来。
只是这些日梦里尽是旖旎幻境,谢清砚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想看看他身上的血蚀引。
谢清砚眼眸低垂,长指解开腰带,微微敞开半边胸膛任由她观摸,整个人闭目凝定不动。
檀禾倾身靠近,目不转睛地观察着那根细小的红线。
她身上一缕缕清淡的药香窜进谢清砚的鼻端,与自己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灼热发烫。
随着动作,及腰的黑发垂下来,发尾扫在他衣袖上。
一如在梦中。
光线透过洞开的轩窗,投照进来,两人近在咫尺。
谢清砚克制地低眸,她白净细腻的皮肤上,有一层浅到不可见的细小绒毛,在光下泛出莹润柔和的光泽。
那条血线向下延伸,从外表来看,距离心脉不过两寸距离,檀禾推测,应当还有十日左右了。
檀禾听到他的呼吸声愈发沉重,胸肌在她指尖触上之时,身上猛地一震,骤然绷紧。
檀禾神情茫然地仰起脸看他,两人四目相接。
她的手劲很大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他神色如常。
“如何?”
谢清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黑眸漆深。
只是他的声音暗哑。
“没事呢,”檀禾放下心来,不过还是再一次提醒,“殿下要是因血蚀引有任何不适,你一定要与我说。”
说罢,她直起腰身离开,但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他。
还是好怪。
究竟是哪里怪,檀禾也说不上来。
待人走远,宽袍广袖下,谢清砚松开紧握成拳的手掌,手心尽是自虐般掐出的深深的指印。
……
晚间,谢清砚衣冠端正,坐在书案前,背靠在椅上闭眼假寐。
那夜的梦如同极乐深渊般,不断诱引着人坠入,而后将他的魂魄意识尽数吞进。
持续数日的犹疑沉闷依旧漂浮在寝殿内,在深夜的宁寂中,谢清砚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很多。
谢清砚缓缓睁开双目,他这些日种种异常不正是像中了蛊般。
他站起身径直走向那道帘前,长指挑开。
等理智归位时,谢清砚已经坐在了她床边。
除了她被海东青吓住和生病那夜,谢清砚从未踏入过这间屋子。
突如其来的夜风涌动,烛火轻轻摇曳,洒落下点点幽亮的光影,在他们之间骤明骤暗的晃着。
橘黄色的灯影斜斜地映在她脸上,谢清砚神情幽静,眼眸低垂,目光一寸寸细细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