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顺只得乖乖遵照医工嘱咐,委委屈屈地待在床上养伤,托林寓娘探望时带些顽具给她,也好消磨时光。
林寓娘扶着胸口平息剧烈的心跳:“什么时辰了?”
小金答了,顺手绑好帘帐又道:“娘子睡得好沉,方才叫了几回也不见醒。”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是吗?”
林寓娘没太在意,洗漱更衣之后乘上马车,带着在西市搜罗的一大箱子顽
具往吴家去,门房上早就收过她的拜帖,帮着把东西都卸下马车,又恭恭敬敬地送她入内院。
才刚转过影壁,就听见吴顺中气十足的声音:“医工都说我能走了,你怎么比医工还厉害?”
另一道声音显得老成些:“回禀娘子,娘子身份尊贵,况且又受了伤,正是该精心修养的时候,要取什么东西只管吩咐我等就是。郎主出门前特地交代过,让我等尽心服侍,千万不要累到娘子。”
“你可别拿阿兄来压我,当年他受伤之后不也是——”吴顺抬眼看见林寓娘,满脸的不耐烦霎时变成惊喜,“林……县主!您可算来了!”
站在吴顺身前的妇人连忙转过身来,朝林寓娘行礼。林寓娘正摸不着头脑,吴顺已经按捺不住从榻上蹦下来:“这是县主娘子,快……你、徐嬷嬷,快去让人煮碗茶汤,做些点心来。”
徐嬷嬷没动,只道了声是,而后招一招手,林寓娘这才发觉,屋内竟悄不作声地站着三个侍女,其中一个稍一行礼便要往外走,又被吴顺伸手拦住。
“徐嬷嬷,这是县主娘子,她来做客,肯定要用上好的茶汤,那些人手脚粗笨,我只信得过你。还请嬷嬷亲自去吧。”
徐嬷嬷皱了皱眉,但有外人在侧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点一点头出去了。
吴顺这才拉着林寓娘坐下来:“你可终于来了,我这两天都快要憋坏了,对了,我让你带的东西呢?”
林寓娘用下巴指了指箱笼,隔着窗棂,能听见徐嬷嬷正在训斥外头洒扫的婢女,大概是在责怪她们没有事先通报,林寓娘不是头回来吴家,却是头回看见这么个人。
“这是……”
“嗐,我阿兄弄回来的,说是在宫里头待过的老嬷嬷,规矩大得很,仗着自己年纪大,到处训斥人。”吴顺低头在箱子里翻翻捡捡,掏出个鲁班木放在手心转着玩,“左一个‘郎主吩咐’,右一个‘郎主吩咐’,直把鸡毛当令箭,坐不让坐,站不让站,闲得我骨头都要生锈了。”
“就该这么治一治你。”林寓娘笑起来,不知想到什么,那笑未达眼底就消失了,叹气道,“你真该好好养一养身体,不然以后只怕要落下病根。”
鲁班木是小童的顽具,稍一琢磨就拆开了,完整的一个木方散落成十数形状各异的小块,吴顺也不急着琢磨怎么装起来,只用手指将它们拨来拨去。
林寓娘劝她,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沉默一会儿道:“娘子,我可能要嫁人了。”
这消息虽然突然,但也在情理之中,吴顺过了年就要十七,换作旁人家的女子,在这年纪说不定都已经当母亲了,就是林寓娘,也早两年就嫁了嬴铣。
但不知为何,这消息放在吴顺头上,林寓娘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想好了吗?可有人选?”她犹豫着问。
“我阿兄正替我相看呢,管家还不肯告诉我,但家里就这么大,能瞒得住谁?”吴顺懊恼地摇摇头,“我这些天看着你同大将军,两心相许,情投意合,若是能像你们那样倒也不错。但阿兄找回来的那些男人,别说我阿兄了,就连我也能一只手拎起来,文文弱弱风吹就倒,真遇上事还不知该怎么办。”
吴顺将手握成鸡爪状,提溜着空气晃了晃,这动作逗得两人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