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寓娘经过一番出征,得了天大的机缘,成了皇帝亲口封的医工,如今除非皇帝亲自改口,谁敢说她医术不好?林寓娘既然医术精湛,足以封为医工,那么孙家大儿媳便不能是被她给治死的,既然没有前头这个死仇,林寓娘又为何要在孙二手臂上开道口子?
孙婆子年迈苍老的脸上泪痕未干,整个人却又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转瞬间便出了一身又一身大汗,深陷的眼窝里,一双混黄眼珠转个不停。
可还没等她想出个什么应对的说辞,堂上赢铣却是语气一缓道:“你状告林氏伤你孙二手臂,既有人证又有物证,尚且算是有所凭证。而你家大儿媳小产之后身体虚弱,仓卒病死,则是天寿有终,说是林氏之过,未免太过牵强。”
“是、是……”
杀人重罪,远比用刀划伤孙二罪责更重,可先是皇帝亲口夸赞过林寓娘的医术,而后又是物证不足,嬴铣三言两语,就将大儿媳的一条人命从林寓娘身上摘了出去,孙家婆子自然不甘心。
可她又哪里能有辩驳的余地。
只庆幸着自己还捡到了一件匕首做物证,好歹不能让林寓娘逃脱了去。
却听嬴铣道:“至于她伤人一事,孙二手脚尚齐全,可见当时伤口不深,如今又已经愈合,便商定个数额,赔些银钱……”
赔钱?赔什么钱。当日分明是孙家母子先起了恶毒之心,孙二若是不以武力威逼,恃强凌弱要来抓她,她又怎么会伤人。林寓娘伤人不过是为自保,怎么反倒还要给恶人赔银钱?
林寓娘听到此处,又是不由自主坐直了身,想要开口反驳,可还没等她出口,孙家婆子却高声道:“回禀大将军,我们不要银钱,只想要个公道!”
“你想要什么公道?”嬴铣状似无意,“你是想要也往林氏手上划上一道伤,还是要她入狱流放?”
“不、不,都不要。”
看嬴铣如此耐心好说话,孙婆子更觉心中打算落定了十成,不住搓着手,一双浑浊眼珠精光乍现。
“回禀大将军,林氏一个小女子,如何能受得了牢狱之苦,流放之难?我等虽然家境贫寒,但也不是那等贪图钱财、只想要人偿命的恶毒人家。大将军有所不知,当日林氏肯来我家替大娘子看诊,实则是看上了我家儿子,想要与我家结亲,尽心救治大娘子,其实是在救治自己的妯娌。只是后来……”孙婆子看了眼嬴铣,嗫喏道,“我家大娘子天寿有终,死、死了。”
赢铣敲定了孙家儿媳的死法,孙家婆子不敢再有异议,只是眼珠一转,又想出了个新的说法来。
“我家大娘子死了,林氏不知为何,临时悔婚,我家自然不肯,争执之间林氏竟然拔出刀来,这才划伤了我家二郎……”孙家婆子道,“我家大娘子已经死了,林氏就算去坐牢,也还不来我家儿媳一条命,倒不如仍旧按原先的意思结上亲,过去的事,我们也就不追究啦。”
一番说辞下来,孙家婆子自觉巧舌如簧,临危颇有一番急智,没发觉除了赢铣以外,堂上所有人都面色古怪,县令听得更是脸都绿了。
“孙家婆子,你先前在县衙门前叩头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县令忍不住道,“是你说,那林氏杀人伤人,用毒用刀,是个十恶不赦的人物,你与她有深仇大怨,见不得她瞒天过海成了女医工,这才告上堂前,要将她罪责公之于众。怎么现在又……又要她去你家做儿媳?!”
“这、这……”孙家婆子看了眼嬴铣,见他没有异议,面对县令时腰杆子竟然也硬了几分,“冤家宜解不宜结,林氏原本就同我家有结亲的意思,日后成了一家人,大家自然是以和为贵。”
这才总算是图穷匕见。
林寓娘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先前听刺史夫人说得绘声绘色,她真当孙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