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寓娘正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又听他问道:“林娘子来县廨是有何贵干?要见谁?某这就为您通传。”
“我是……”
林寓娘更是不知该不该说。
林寓娘张口结舌,差役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神色中透出些洞察。
“娘子是为着孙家案子来的吧?正巧,他们正在里头过堂,娘子随我来吧。”说着便引林寓娘入内。
听刺史夫人说,孙家母子是诉人,要告她林寓娘伤人害人,既是如此,林寓娘便是被告了。诉人过堂,怎么还能让被告前去旁观?她既然成了被告,怎么没有木锁木枷,差役反倒温言细语请她入内?
林寓娘满脑袋浆糊想不明白,既疑心差役引她入内是个圈套,又疑心差役若要捉拿她归案,直接动手就是,又何必多此一举设个圈套。
既来之,则安之。左右是已经到了这里,走也不是,逃也不是,林寓娘干脆定一定心神,随同差役走进县廨。
才刚绕过影壁,便听见孙婆子跪在堂上空口白牙便将事实黑白掉了个个儿,她说得声泪俱下,若非林寓娘正是当事之人,分明记得当日事孙家儿媳受困于死胎,身染沉疴,延医用药烧符水都不管用,辗转求到林寓娘跟前才诊出病因,只怕也要信了孙婆子的说辞。
“……将军,您可要为我们家做主啊!”
林寓娘毕竟在军中待得太久,竟没发觉这称呼不对,正要上前辩驳,却听见一个声音道:“你只将事实说清楚,自然会有人替你做主。”
其声深沉铿锵,如击玉敲金,落在林寓娘耳中,着实是熟悉得过分。
林寓娘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只见身着县令官袍的范阳县明府束手坐在旁侧高凳上,时不时掏出丝帕擦一擦额前汗珠,高坐在公案之后却是嬴铣。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在做主审……她的案子。
林寓娘难免惊愕,堂上嬴铣看了她来却并不惊讶,只抬一抬手让差役也给她搬了个凳子。
“按你所说,林氏是用药将你儿媳害死,这物证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寓娘张了张嘴,看看嬴铣,又看了看齐齐整整跪在堂下的孙家三口,终究还是安安静静坐下来。
孙婆子尚不知晓被告已经到了,也不知晓被告正坐在他们三人身后,只管一个劲地哭诉冤情。
“将军请看,”孙婆子拉起孙二的袖子,指着他手臂上寸余长的伤疤道,“将军请看,我儿子手臂上的伤,就是林氏用这把尖刀所伤。”
孙婆子不知道嬴铣是何人,只是最近因着城东祭祀的事,幽州城街巷中多了许多军将,因而认出了嬴铣身上的武将衣袍,又见县令都让出位置缩手缩脚坐在边上,笃定这必定是个跟随皇帝左右的大官。
“我家二郎原本力大如牛,一日能收割三亩地,赶车、挖井更是不在话下,可自从被林氏所伤,气血……气血虚亏,一日便只能收割半亩田地了。自打我家大娘子死了,我家大郎每日食不下咽,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再有二郎……”
林寓娘真恨不得啐她一口,什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孙大人高马大,壮得活像是一座小山,哪里能见着什么骨头,再看孙二,这段时日修养得的确好,隔着衣裳也能看出腰间足足缠了两圈肉。
嬴铣也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听了多久,神色中已经显现出些许不耐烦。
他打断孙婆子的诉苦,敲了敲桌案,指着堂上的物证——一枚匕首,问道:“林氏就是用这把刀刺伤你儿子,此刀是从何而来?”
孙婆子连忙回道:“回禀将军,这是老妇人在家附近的树丛中捡到的,上头还带着血,那血就是我家二郎的。我苦命的二郎哟……”
“匕首上血迹乌黑,尚不能分清来源是人或是牲畜。”嬴铣捏着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