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100(30 / 51)

“将军请用。”

长孙乾达未曾下马,晃晃悠悠地取了茶水饮下半口,茶水虽温热,却未免太过腻人,便又拈起颗剥了皮的葡萄塞进嘴里。

才一入口便吐了出来,长孙乾达皱起眉,一抽鞭子便打了过去。

“放肆,狗东西,才从冰鉴拿出来就往我这里送,哪里还有半点规矩!”

“是、是,小的知错,求将军恕罪。”

主人教训家仆是寻常事,大军步伐严整,并不会为了这小小健仆而停下,长孙乾达手里的珍珠鞭混了钢丝,等嬴铣发觉不对侧目看过去时,人已经被抽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玉花骢铁蹄尚未停,可怜那健仆身上受了伤却不敢原地倒下,而是跟着骏马的步伐往前翻滚,只为让长孙乾达打得更顺手。

赢铣暗暗皱眉。

先皇后当年是长安有名的美人,都说其兄长孙越的一双儿女颇有姑母遗风,生得也是仪表堂堂,落落大方。当年长孙乾达任东宫卫率时,扬鞭策马,侧帽风流,竟引得众人纷纷效仿,成为一时风尚,可是这样的人物,如今却在阵前为了一个小仆大动肝火,甚至亲自动手。

如此失仪。

健仆一边追逐马蹄一边翻滚着磕头,牙齿都磕掉了一颗,手里却捧着玉盘牢牢不放,只因这一件玉盘能抵他全家的身家。

他浑身是血,一张口,竟也吐出一口黑色的血:“将军消消气吧,求将军消气。”

长孙乾达又抽了两鞭子,看着健仆的丑态哈哈大笑。

“行了,玉盘赏你了,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健仆脸色瞬间煞白,对于奴仆来说,主家说不愿再看见他,并非是要放他出府为良,而是要罚他去做最低等、最见不得人的苦役。

只是想到前半句,健仆又抱紧了怀中护得好好的玉盘,面露喜色,不住磕头道:“谢将军恩赏!”

吴丰斜着眼往那头瞥了好几眼,一夹马腹追上赢铣:“如此小事,也值得动手打人,长孙将军实在是……”赢铣没有应声,吴丰抿了抿唇,又道,“区区六千兵马,大总管派您一人节制也就是了,何必派这金贵郎君来同咱们一同受苦。大将军,要不要让人盯着些他们的动向?”

“不必。”赢铣摇摇头,“别做多余的事,弄巧成拙,反倒容易生出嫌隙。”

赢铣又看了那方一眼,长孙乾达才刚教训了健仆,只觉得胸腹一阵畅快,可他眼下青黑,额前满是细汗,才刚因为暴怒而扭曲的五官尚且没有收拢起来,整个人看上去焦躁又狂放。

裴方正派长孙乾达同行的原因,赢铣大概能猜到一些,无非是见他有伤在身,怕他硬撑不肯求援,才找了个怕死的来盯着他。

只是……

长孙乾达的模样,确实有些奇怪。

“吴丰。”

“在。”

“派遣斥候,时刻注意西侧动向,若有异常,即刻来报。”

“是!”

……

“打完仗之后,你想去哪里?”

吴顺赶车是一把好手,路上十分平稳,林寓娘在车篷内同一堆行李挤在一起,就连看书也不觉得眼晕。

一旦闲下来,脑海中就总想起赢铣问她的这句话。

北上幽州,一则是为报掌柜的收留之恩,二来,也是想寻摸个能将楚鹤的医书印版传世的机会。可幽州使君只肯支使她干活,其余的事情根本不肯帮忙,而若是靠她自己,别说无人能帮忙刊印,就算印出来了只怕也是废纸一堆。

赢铣说的倒不算错,在庶民看起来天大的事,譬如女子考医工,譬如印医书,于他们这样的权贵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难道要去求赢铣?

别说他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