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临到头来,竟是手颤心颤,不敢当真下手。他毕竟行医多年,清楚这一拔……毕竟这一条人命,牵系了多少人的命!
“你年纪轻轻,见识短浅,未曾治过几次伤,可知道行医有种种艰难取舍之处,之所以信口开河随意胡吣,不过是仗着女子身份,依托旁人承担后果罢了。”胡医工不自觉扬起语调,“用刀?哼,你又能有什么把握不出岔子!”
“我有。”
胡医工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众将领也听明白了,这是分明有其他医治的方法,胡医工却怕难畏险,隐瞒了下来。高句丽的箭簇生成个什么模样,他们身在前线拼杀怎能不知,平日里也不是没见过医工替人疗伤,只是拔箭危险,剜箭也危险,归根结底是赢铣伤势要紧,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胡医工选择的,于他而言最轻。
国字脸一拍大腿:“好你个老货,爷爷眼皮子底下也敢玩花招,说!到底怎么治,大将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呸,老子杀了你全家偿命!”
“老夫、老夫……”胡医工吓得越发抖起来,“将军明鉴,老夫并非是在玩花招,只是用刀之法损伤肌骨,需得慎之又慎,老夫实在不敢托大……”
他眼珠一转,颤着手指向林寓娘。
“老夫年迈,娘子既有把握,老夫便该让贤才是。”
“让什么贤,一个女人能治什么伤,他是医生也就罢了,你这老货也要躲在女人身后吗?是你说的要拔箭,大将军也允了,拉拉扯扯延误时间究竟意欲何为。”国字脸攥紧他衣领强行拖到赢铣跟前,“动手!若是有什么不好,我先杀了你,再自刎去向大将军赔罪!”
“将军、将军……”
胡医工吓得又抽噎起来,国字脸啧了一声,又去拖赵石的衣领:“今日若是不能将大将军治好,我拿你们两个试问!”
胡医工已是抬不起手,赵石缩着肩膀,几次鼓起勇气,可那股子男子气概在看见赢铣如金纸般苍白的唇瓣时,又迅速消散下去。
松烟咬了咬牙关。
“林娘子,不如就由您来动手吧。”
国字脸拧眉道:“这怎么能成?外伤不是妇孺小症,大将军的性命何其要紧,怎能任由这个、这个……”
“可你瞧瞧,”松烟踢了踢浑身发软的赵石,“让这两人拔箭,只怕箭头真会断在里头。”
国字脸搓了把脸。
“实在不行,就由我来……”
松烟打断他:“这才真是在胡闹。你通医术?还是懂得心脉、穴位所在?方才你也听见了,伤处位置险要,非得要精湛熟手不可。”
“那怎么办?”
国字脸摊开手,胡医工同赵石像两摊烂泥一般软倒在地上,别说他们了,方才纠缠大半日,有念头有胆子亲自动手替赢铣拔箭的也只有国字脸一人而已。
他犹豫半晌:“林氏,当真、当真能有把握救回大将军?”
“妇人病症,比男子十倍难医,并非是什么‘小症’。”林寓娘开口,说的却是不相干的话,国字脸浓眉倒竖正要发怒,却又听她冷声道,“让开。”
这就是能治了?
比起那两个软骨头,眼前女子神情平静,态度冷然,倒多出几分沉稳意味来,国字脸虽然仍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眼下她恐怕是大将军乃至所有人的救命稻草。
可是……
他看着林寓娘手中薄如蝉翼的利刃,仍是犹疑。
“你当真有把握救回大将军?”
“没有。”
“你——”
“我只是女医,不是神仙,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他中箭过久,箭簇移位,伤势已经危及性命,就算取箭时不出意外,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