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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下:“你听见没有!”

江铣终于开口,说的却是:“恕儿子不能从命。”

江恒的棍棒再次落下来。

“逆子!连你父亲的话也敢不听,我看你当真是反了天了!”

“孟柔的卖身契是如何落到刘静手里,孟壮又是如何闯入护卫重重的离宫犯禁,父亲当真不知道吗?”江铣顶着筇杖抬眸,说的虽是质问,可他面目平静,像是已经习惯了,“岑十六是什么人,您与她夫妻多年,儿子究竟有没有说谎,您还能不清楚吗?子为父隐,父为子隐,如此才能算得上亲亲相隐。今日之事究竟是谁捅上天听……”

“住口!”江恒惊疑不定地瞪着他,倒退一步。

也不知道是惊愕于江铣所说的内容,还是惊愕于他竟然宣之于口。

“她害我,要毁我的前途,害我的性命。当年种种,今日种种,哪一样不是她有心算计。父亲,”江铣道,“如若换做是您,当真能够做到亲亲相隐吗?”

“住口!住口!你这个逆子!”

江恒想着要让江铣闭上嘴,下意识挥舞着筇杖打上去,江铣侧过脸,颧骨上赫然多了一道伤痕。

皮肉迅速肿起,丝丝血痕鼓胀着渗出来,似是因为疼痛,江铣眼眶迅速变红,唇角却挂上一丝笑。

似在嘲讽江恒,又似是在嘲笑他自己。

房内一时无人敢说话,仆从们对视一眼,悄悄退出去把守在房门外头。

“你如此怨恨……到底是怨恨你母亲,还是也连带着怨恨上了,怨恨上了……”

江铣只顿首:“儿子不敢。”

是不敢,而是没有。

怎么可能不怨恨?五年前是如此,五年之后也是如此,崔有期要他死,江恒或许舍不得,可若崔有期只是想要让他吃点苦头,江恒权衡之下,便会顺从妻子的意思。

而当江铣声名受损,前途无望,失去所有利用价值时,便是要他死也无有不可。

毕竟崔有期是他的正妻,育有嗣子成年,又是崔氏女。江恒当年能够顺利坐上这个国公的位置,能够坐稳工部尚书这个位置,可都多得清河崔氏襄助。

父不父,子不子,还谈什么亲亲相隐。这样的事,明明五年前发生过,这样的结局,明明他已经经历过,可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江铣默念着这句话。孟柔说的没错,明知道江府是个虎狼窝,他却不肯另宅别居,只怕因此而背上不孝罪名;明明恨极了崔氏的暗害和江恒的放任,却还是将他们当成父母对待,不敢反抗,不敢失礼。

不过是因为不敢。

“崔氏五年前勾结狱卒,戕害庶子,有违律法,且犯七出善妒。父亲身为家主,不追问,不追究,不治罪,不休妻,只问我为什么要将此事翻出来……”

还问他为什么喊冤,他本就冤枉,喊一喊又怎么了?

江恒被说到痛处,脸色唰地惨白,紧接着又涨得通红:“住口,住口!你当真是……”

“父亲的为难之处,儿子全都明白。”江铣却语气一缓,“家族声誉不容有失,而今兰陵江氏全凭国公府支撑,若是国公府被弹劾丢爵,不但父亲官位有失,只怕整个江氏全族都将难以支应,家族一旦败落,便会被人鲸吞蚕食,子孙沦为覆巢之卵,安能保存自身。父亲的所作所为,实则是因为,放不下家族声誉,万世传继。”

心存畏惧的何止江铣一人。

老国公去世之后,江府长久未再有出息的子弟,继任的江恒又才干平平不得重用,兰陵江氏已然出现颓势。江恒在朝如履薄冰,下朝攀附崔氏,弹尽竭虑,也不过为了保全自身,保全家族不要败亡而已。

江恒的所有质问堵在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