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歇歇脚。江铣摸了摸身边的战马,问道:“能否暂时借您的地方栓马?”
“当然能,你难得回来,好好待一会儿再走吧。”徐老丈连忙道,“我家里还有些草料,是喂驴子拉磨用的,这马能吃吗?”
江铣看过草料,点点头,谢过老丈,在院门前驻足好一会儿。
铁锁生锈,木门开裂,江铣没费什么力气便进去了,靴子缓缓踩过枯枝落叶发出破碎声响,进到内屋,果然又是一大股破败气息。
正堂一张桌案,两张椅子,往左是卧房,往右是厨间,这样小小的一个屋宅,他同孟柔竟然住了快三年,三年,一千多个昼夜,他同孟柔就像这世上再普通平凡不过的一对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了温饱费劲脑筋,有过分歧也有过争吵,记忆中更多的,却是买不起炭火的时,抱在一起相互取暖的那些冬日。
长安里随便一块地砖就够他们十辈子不愁吃穿,这样的日子,他同孟柔竟然过了三年。
走进内屋,里头的木床空置这么久,一碰便摇摇晃晃地要散架,江铣毫不在意地坐上去,躺下来,他躺在床上,就像曾经他无法动弹,无法行走的那些日日夜夜,他就是这样忍耐着日出和日落,直到孟柔回来。
在安宁县的三年,头两年最为痛苦,那时候他腿骨被打断,腰背上也全是伤,坐都坐不起身,连想要自尽都做不到,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孟柔想尽了办法给他找医工,烧符水,弄些莫名其妙的偏方用在他身上,没能起一点效果。
江铣自己都快要放弃了,可孟柔却硬是从山上请下一位道人来。
看见那道士的装束,江铣本以为又要喝符水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就算是太医署的禁咒科也没有这么乱来的,江铣正憋着一肚子脾气想要骂人,可那道人捏了捏他的腿骨却道:“骨头断了,血脉经络还在,有救。”
这不是第一个说他能治好的人,却是第一个能说得让人信服的,孟柔高兴得差点哭出来,就连江铣也不由生出几分期望,可道人接下来的话却给两人泼了盆冷水。
“虽然有救,但是很难。二位要想好了,郎君若是想要重新行走,必得将长歪了的骨头掰直,相当于要重新受一次伤,甚至要伤得比先前更重。重续断骨还是其次,更要紧的是恢复伤口,疏通经络血气的药材,价格不菲,且一日都不能断。这样重的伤,天底下除了药王恐怕也就老道还能治,莫说老道贪财,这诊金可也不便宜。”
利害干系说得分明,江铣不畏惧疼痛,见着一线希望便想抓住,话到嘴边却住了口。他是个瘫子,是个废人,吃喝拉撒都要仰仗孟柔帮扶,他有什么资格提要求。
孟柔却立刻点头道:“要治的,一定要治的。”她看着他破涕为笑,下一瞬却又变得小心翼翼,“江五,你别怕疼,我陪着你。”
江铣怔怔地看着她,点点头。
她一直陪着他。
道人的医术绝佳,让他断了骨头的双腿也能再长出新的血肉,只是每逢湿冷天气仍会剧痛得难以动弹,江铣咬着牙让自己习惯了这疼痛,让自己能够在漠北立下战功回到长安,也找到了解决这疼痛的办法。
院子里的柏树已然枯萎,就连蝉鸣也消失踪迹,四下俱静,江铣突然开口:
“阿孟,我腿疼。”
无人应答,实则这话他也从未对孟柔说过。
有什么好说的呢?他的腿伤有多重,他自己知道,孟柔为了给他治腿废了多大力气,他更是点点滴滴都看在眼里。能够感知到腿伤已是孟柔努力得来的结果,他又怎么会为了这点痛楚就叫难叫屈,让孟柔跟着担心烦恼。
即便在他能够自如行走之后,这痛楚也从未消失过,可江铣从来没有喊过一句疼。
在旁人面前,他不肯示弱,在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