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亭中避雨。
亭外雨声不停,亭内水源不断,郑瑛一身素服正在抚琴,淙淙琴音与潺潺流水仿佛天然相合,孟柔听不出她在弹的是什么曲调,只觉得这画面说不出的雅致,但在这寒冬凄雨中,又未免显得过分孤寂。
看见孟柔被嬷嬷引进来,郑瑛琴声一顿:“是你啊。”
孟柔局促地点点头,束着手远远坐在栏杆边上。
这是她头回和郑瑛私下相处,自打上回璎珞的事情过后,不管是郑瑛还是江婉,孟柔都是能躲就躲,只有在主院给大夫人问安时才会偶尔撞见,即便撞见了,也只是点头问好而已。
每回看见郑瑛,孟柔都不由自主地发怵,再加上身处流觞亭,她越发懊悔不该被嬷嬷拉进来。
此时就算想撑伞出去,也失了时机。
嬷嬷端了碗热茶过来,孟柔低声道过谢,正想着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听见郑瑛开口:“上次的事,多谢你。”
孟柔反应过来她是在同自己道谢,可她有什么值得谢的?
“七娘子笄礼那日,多谢娘子在碧玉湖义举畔救人。”嬷嬷看她仍是懵懂,看了眼郑瑛的神色,解释道,“那位落水的小娘子,是我们娘子的小妹。”
原来那天落水的人是郑瑛的妹妹。
“我也没做什么。”孟柔摇头,问道,“她现在还好吗?”
嬷嬷抿着唇没敢答话,又看了眼郑瑛,孟柔同样看过去,只见郑瑛冷笑一声:“她死了。”
孟柔瞪大了眼睛:“死了?”
嬷嬷侍立在侧不敢说话,郑瑛一双美目紧紧地盯着孟柔,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看见孟柔惨白着一张脸,又无趣地别开脸。
“家妹是突发急病,不治身亡。”郑瑛道。
孟柔仍是不敢相信,那天她把人从湖里拖出来后,公主府的医工明明已经把人给救活了,虽然那之后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她也大病了一场,再没机会探问那位小娘子的境况,可心里一直默认她应当没事了。
可她竟然死了。
急病而亡。
郑瑛提及死去的小妹,难免伤怀,提了提手又放下,终究没再继续抚琴,孟柔心里也乱糟糟的,望着不远处的碧玉湖出神。
亭外的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刺骨的寒意也从挂帘底下钻进来,孟柔甚至听见头顶有石子敲击滚落的声音,听嬷嬷说,那是夹在雨里的雹子,往年只有在春夏间才有,不知为什么现在又有了。
“她们是什么人?”孟柔指着碧玉湖边夹道上一行避雨的人问,那些妇人们身穿喜庆的红衣,有的手里捧着精巧的盒子,有的提着系红绸的木箱,正着急忙慌地寻地方避雨,“她们是来给七娘提亲的?”
江婉的笄礼那样热闹,席上流露结亲之意的人家不在少数,孟柔虽没真切见过,但曾听傲霜说过几句,说是最迟不过近年末,江婉的婚事应当就能定下来。
孟柔看着她们,心里突然又想起了小郑娘子,她和江婉年岁相仿,同样是十五、十六的小娘子,花一样的年纪,江婉马上就要为人妇,小郑娘子却已经夭折,再没有以后了。
话音刚落,郑瑛和嬷嬷却同时惊异地朝她看来。
“你当真不知道?”
孟柔不解。
“不年不节带这么多礼上门,又没去主院,不是提亲是什么?”她想了想,“难道是府里有谁要做寿?”
“娘子容禀,依长安习俗,凡男方上门求娶,必以鸿雁为凭,联络两家传递书信的冰人腰间必会在显眼处佩雁。”嬷嬷神情复杂,“娘子看看,她们中可有人带着雁形信物?”
孟柔依言看过去,距离太远,她看不清妇人们的样貌,更不晓得她们身上是否带着信物,但是听嬷嬷的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