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鞭之人重重喘着气,鞭子从手中脱落, 哐当掉落地面,随之丢下一句轻轻的:“你可知错?”
轻言淡语在空荡的地牢中反复回响。
万径心口酸胀, 诸多情绪揉成一团, 在自己道出的轻飘飘一句问话后, 杂糅的情绪叫嚣着达到顶峰,如汹涌潮水在她心房来回撞荡,掀起重重骇浪。
疼, 前所未有的疼。
眼眶酸乏, 她慌忙抬眸看向压抑叫喊声的养女。
小孩儿朝她露出了笑容, 小虎牙在地牢暖光照射下泛着温暖的光,酒窝深深,好似一双无形的手温柔地抚着万径胸口的疼痛。
万径愕然。
千山猛地挣脱绳索, 长臂小心翼翼虚拥万径入怀, 将对方圈在自己面前的方寸之地,仔细着没让万径碰到自己身上的半点血丝。
“我, 嘶没事……”
作为百万里挑一的守卫队长, 她在被绑上的那一刻便能自行逃脱,更不必说这糟糕透顶的绑人手法根本用不着挣脱。
可绑她的是万径, 是她此生最信任的人, 是她心爱之人,如果可以, 千山不愿忤逆万径的任何想法和要求。
鞭子挥到身上很疼, 疼得说话都不利索,可她脑海还是清醒的。
小妈从绑她的那一刻起, 便心绪不宁,眉宇氤氲着一团躁动的气,似不安,似害怕。
小妈在怕什么?
怕她因受了鞭法日后不再听话?怕她一怒之下辞掉卫队长一职日后无法再保护母亲?还是在怕伤害了养女?
千山无从得知,但保护万径是她天性所然,心之所向。
她挣脱绳索,拥抱万径,高大身影和宽阔臂膀密不透风地牢牢拢住对方。
“对不起。”
怀中突然传来道歉。
千山嗓音瞬间哽咽:“是我处理事情不当,不怪小妈,小妈责罚得对。”
万径周身萦绕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却不呛鼻,甚至让她感到难言的心安。
她沉默着从毛呢大衣口袋中拿出一管药,乳白药膏挤到指腹,黑眸微抬。
视线中,千山面颊沾满血红,干涸混着新鲜,深红和着艳红,有的淌流到颈部,触目惊心。
万径放轻声音:“把衣服脱了。”
“……不,不了。”
千山眨巴眨巴眼,下意识拒绝,磕磕巴巴地回应。
她眸光闪烁,时而落在万径溅上一滴浅血的鼻梁,时而落在饱满艳丽的唇。
呼……
千山深呼吸,偏头,艰难移开视线。
万径却将她脑袋掰正,再次重复:“脱了。”
千山耳根逐渐发烫,她轻轻摇头,态度坚定:“其它的都能听您的,这,这个不行……我自己上。”
Duang——
药膏砸在桌面发出哐当声,万径拧眉,淡声道:“随你。”
这瞧着可不像‘随你’的意思。
千山再笨也能读懂其中之意,她再度深呼吸,按耐心中羞涩,猛地撕开衣服,块块条条的血迹浮现眼前。
她羞赧地闪躲目光,脑海浮想联翩。
“血都干了。”
万径不带感情的陈述句打散了千山心头萦绕着的千万般头绪。
千山:“温水擦一下,风干再上药?”
上扬的尾调像在小心翼翼地询问对方意见。
而这般道理就像提醒万径吃香蕉要剥香蕉皮一样诡异又好笑。
兼且俩人心中明白,千山多年训练,在外伤恢复领域的知识面只会比万径多,不会少,于是千山这一问句便显得可爱又突兀。
是脾气温顺的女儿对暴怒无常小妈谨慎又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