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泽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娇气,薄瓷似的,马车一晃就给晃坏了。
他半睁着眼,好像真的眩晕一般,浑身轻飘飘,但又紧张不敢乱动,紧绷着一股劲儿,他的心脏又开始狂跳。
夏时泽觉得兄长一定是听见了,但他若是听见了,为何一点反应没有?
是在想什么?
楼双身上带着些冷意的香味笼罩着他,渐渐他就没有那样紧张了,浑身松懈下来,就这样放任自己,趟在楼双怀里。
马车依旧晃晃悠悠,车内略显昏暗,夏时泽却觉得这段路越长越好。
前面赶车的吁了一声,“大人,到了。”
夏时泽如梦初醒般起身,睁开眼。
“还不舒服吗?下去透透气或许就好了。”楼双随手给夏时泽把了个脉,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应该就是被马车颠到了。
兄长医术这么好,或许已经知道我是装的了,夏时泽这样想,他有些忐忑地跟在楼双后面,忍不住又想,若是知道我装病,又不揭穿,那是不是说明,兄长是故意纵着我。
这个想法让夏时泽眼里带上笑意,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
他亦步亦趋,跟着楼双穿过内卫阁的院子。
到了地方,就见冯仪一路小跑着进来了,嘴里嘟嘟囔囔的,“大人的伤可是好了,我本想去大人府上探望,但下人说大人去别处疗养了,这才没探望成。”
他一进来就看见楼双身边坐着的夏时泽,不禁疑问,“这位是?”
“我表弟。”
“可是要在内卫谋个职位?”冯仪问道。
“这倒不用,是这孩子听说我遇刺,忧心我,这才跟过来,平时也只在我这儿呆着,并不四处行走,拿着我的腰牌就是了。”
冯仪则开始七想八想。
这表弟人倒是挺好,但我们老大叫楼双,表弟会不会叫楼三?感觉听起来不是很好听,干脆冲夏时泽一行礼,“还不知如何称呼公子?”
“称我白冉即可。”夏时泽给他回了一礼。
不叫白三或者白仨啊?
有点可惜。
冯仪胡想八想完了也没忘正事,“大人,那个杜文心忽蒙大赦,放出来了,临走前吵着要见您,您看,要不要把他带来?”
楼双点头,“我去趟昭狱吧,顺道审一下前几天的犯人。”
说着起身,让冯仪带路,又回头跟夏时泽说,“昭狱那种地方,你还是别去了,在这儿等我。”
夏时泽乖乖点头。
冯仪在心里再次称赞,表弟可真不错,不跟他认识的那几个纨绔子弟似的,搅屎棍一般啥都要掺合。
*
杜文心在等,等他的恩人来,他站在牢门口不肯离开,在等那个清脆的,与他人不同的脚步声。
他等到了脚步声,但是与上次不同,杜文心还是满怀期待地抬起头来。
“大人近来可好?”
楼双没有回答他,只是低着眼看他,“有什么话去值房说吧。”
能看得出来,杜文心最近在牢里过得还行。
面颊上竟然长了些肉,因为即将出狱,穿了件旧长袍,瞧着是个文人该有的样子。
到了值房,杜文心自己麻溜跪下了,把冯仪看得啧啧称奇,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群士人平来不都是讲究一个清高,怎么今天跪这么利落?
杜文心跪下后一言不发,就直直盯着楼双身后的冯忆。
没法,楼双挥手让冯仪退下。
冯仪心想,感情我又成多余的了。
走前白了这姓杜的一眼,狗屎,就你事多。
碍事的一走,杜文心就恭恭敬敬给楼双行了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