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死的儒生是吴姓南士,前不久死的是江州坞主亦是南士冠冕。
有人说,侨姓士族看不惯吴姓士庶,故而下此毒手。
而侨姓最大的士族是当今皇帝,远在建康京师的昭肃帝。
酒肆里议论纷纷,南士不敢直言昭肃帝的名号,转而以伧首代指。
南渡的侨姓是伧人,出身侨姓的皇帝自然是伧首。
沽了一壶清水,赢秀坐在酒肆角落,托着腮,听着不远处群情激奋的儒生议论不休。
翻来覆去,说的都是昭肃帝是残暴不仁的暴君,十二岁践祚,同年杀宦官,杀臣僚,杀方士。
少年御驾出征屠杀羌人,手段残暴令饮血茹毛的羌族都闻风丧胆。
杀杀杀,在他们口中,昭肃帝仿佛是一个嗜杀的怪物,不通人情,以杀治国。
听得百无聊赖,赢秀随口说了一句:“他杀过百姓吗?”
此话一出,满坐寂然。
“那个儒生不就是——”
南士下意识脱口而出,紧急将未竟之言咽了回去。
无凭无据,谁能证明是那个不知名的儒生是昭肃帝杀的?
以昭肃帝褊急,残暴的性子,倘若这句话被他听到,只怕在座之人都得送命。
没人再说话,方才还义愤填膺的南士庶民仿佛骤然被泼了一盆冷水,悻悻散去。
坐在藤椅上打盹的上峰睁开眼:“你何必与他们争执?”
赢秀笑了下,“我只是随口一问,谁知道他们答不上来。”
儒生之死非同小可,吴姓中的读书人深感自危。
一时间,儒生死前在沅水雅集上说的那句“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迅速传遍江州。
昭肃帝没有任何动作,江州府衙也没有派人遏制流言,一直放任这句话流传了三日。
直到三日后,延尉在城门宣榜布告凶手的亲笔罪状,又判凶手在江州游街,翌日于菜市枭首示众。
三日里抓到真凶,理清脉络,动作之快,刑名之残暴,令人发指。
杀害儒生的凶手是个撑船的艄公,夜里替醉酒的儒生撑船渡河,为财杀人,割了舌头,将儒生推到河里。
此案由江州牧主理,而江州牧出自吴姓,这番说辞勉强堵住了吴姓南士的悠悠众口。
吴姓安静了一会儿,又说江州坞主死得实在蹊跷,若不将刺客缉拿归案,只怕他们哪日也莫名其妙地死了。
斥候又开始满城搜捕刺杀江州坞主的刺客。
殊不知刺客已经换了一张脸,正在渡口等人。
长公子的船只今日便到,提前派了鸱鸮传信告知赢秀。
船只缓缓靠岸,远远看见一行人簇拥着一道身影从栈道上走出来,正中那道身影箸紫袍,革履高冠,是士族羽仪,名德之胄,赢秀朝他挥手:“鉴心!我在这里!”
簇拥在王氏长公子身边的清客胥吏眉头微轩,长公子的名号也是区区一个僮客能唤的?
摈退身边的清客,王守真快步走到赢秀身边,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而行,伸手虚虚比划了一下赢秀的身高,笑道:“倒是比去年长高了不少。”
想当年他遇见赢秀时,对方还是个伶仃纤细的小少年,头戴草革,短褐裹身,穿着短袴,一张脸灰扑扑的,活脱脱一个小野人。
然而就是这个小野人,一人一剑,在广陵道上救了他一命。
王守真很是感慨,对赢秀嘘寒问暖,又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塞到他口袋里,赢秀没有抗拒,十分自然地收了。
鉴心总是这样,像是生怕他出门在外会饿死一般,恨不得给他袖里塞一个银号。若是他不收,只怕鉴心真的会跟他急眼。
二人相识四年,认识的时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