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的是无道的昏君,软绵的兵力,怯懦的的朝臣。
预想中,再过几月,北朝的铁蹄会来到这座六朝古都,烟雨中的亭台楼阁会向他们敞开,金帛珠玉,水乡佳丽,任他们随意攫取。
谁能想到……
使团脸色苍白,望着玄武湖上森罗密布的舰船,磅礴的野心忽然变成了不安。
雪白的软帕细细擦过赢秀的发梢,赢秀仰起头,莫名有些难捱,他总觉得,谢舟的触碰让他……
赢秀踮起脚尖,伸手去拿谢舟手里的帕子,顺势抬眸看了谢舟一眼,慌乱解释道:“……我自己来。”
帝王没有反抗,任由赢秀从他指尖取下软帕,少年用帕子胡乱地擦了擦自己的鬓发,小心地叠好帕子,悄悄揣进袍裾里。
动作勉强称得上行云流水,仿佛早已在心中预演了一遍。
……看上去很忙,却不知在忙什么。
看出赢秀在心虚,帝王伸出手,骤然攥住他缩进袍裾中的左手,果不其然,左手指尖上有些细小的伤口。
方才检查的时候,赢秀便一直刻意避着不让他看这里。
手被攥住,细细查看那一刻,赢秀说不出的慌乱,说来说去,都怪那位羌兵暗藏虎爪,虎爪锋利,上面覆盖密密麻麻的尖锐寒刃,实在防不胜防。
不过,这点小小的伤口,谢舟应当不会在意。
“来人,传御医。”
帝王捉住赢秀的十指,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最终道。
赢秀:“……”
真的没必要麻烦御医……
他刚想开口,一抬头,却被谢舟冰凉的视线惊住,心虚得垂下眼,不敢吭声。
太医院的御医早就侯在一旁,他们方才协助仵作检查过两位长水的尸首,得知陛下的男宠参与了第三局搏斗,本以为他必定重伤,兴许已经死了。
一群白发老翁健步如飞,急匆匆地带着仵作冲了上来。
看清少年身上的伤势后。
仵作:“……”
太医:“……”
外界传闻这位郎君是出身士族的刺客,如今看来,传闻不假。
果真能打,你别说,倒是与陛下挺般配的。
赢秀坐在阅兵台最高处的黼座之上,谢舟立在黼扆前,俯身看他,太医战战兢兢地给赢秀诊脉。
众人看似平静,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那可是陛下专属的黼座,普天之下,也只有帝王能坐,陛下竟然让给了那位男宠……
这是……这是……
他们惊骇不已,就连对南朝习俗一窍不通的北朝人也察觉了些许端倪,在北朝,无论羌王如何宠爱阿依,都不可能把龙椅让给阿依坐。
这是权柄的象征,不能让任何人沾染,哪怕是注定践祚的太子,没到继位那一日,胆敢多看龙椅一眼,都是天大的罪过。
帝主位居尊极,无人能与共登临。
这是横贯千秋的无言铁律。
两朝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敌意被震惊取代。
赢秀只觉身下的椅子还挺大,足够他和谢舟一起坐,他热情地招呼谢舟:“这是你的椅子,你和我一起坐吧。”
谢舟似乎笑了一下,摈退太医,亲自接过膏药,立在赢秀面前,不露痕迹地挡住了身后那些人望向赢秀的视线。
帝王没有回应少年的话,缓缓晕开在掌心膏药,攥住少年肿胀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揉捏,不答反问:“赢秀,还记得寡人说过什么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
赢秀视死如归,小声回答:“记得。你让我不要来玄武湖,这几日也不要离开太极殿。”
话音甫落,少年忍不住嘶了一声,就在方才,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