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他死在了建康,直到他临死前的前几日,因为和兄长不和、外出游历的瘐安才得到他的消息。
京畿裹着暖香的长风迎面吹来,瘐安走下大舶,眯着眼仰头看向隐在雾中的楼台。
恍惚想起了十七年前,还是少年的他得知兄长满门被定罪,一匹马,带月行,披星走。
三天两夜,急驰一万三千里。
只要够快,就能献上他的头颅,就能保住兄长一家。
可还是晚了。
他只来得及救下年仅三岁的侄儿,给他取名叫赢秀,带着他隐居山林,躲避追杀。
他本以为此生不会再踏入建康。
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赢秀在太极殿走来走去,翘首以望,不知爹爹究竟什么时候进宫,忍不住开口问不远处的太监总管。
太监总管暗自抹了一把汗,未来皇后和自己搭话,该怎么说才能表达自己的忠心?
他迈着小碎步上前,毕恭毕敬道:“郎君,陛下已经派人去接瘐大人了,估摸着时辰,应当快到了。”
赢秀乖乖地“哦”了一声,搬来一只小杌子,坐在殿门前,眼巴巴地瞧着。
瞧着瞧着,思绪渐渐飘远,爹爹一直不喜欢士族,虽然谢舟不是士族,但是他好像比士族还要厉害……
他和谢舟在一起,爹爹会不会生气?
赢秀搓了搓手,不冷,他心虚的时候就会多出一些小动作。
太极殿前面月台下的层层丹犀上,远远出现了几道身影,几个宦官簇拥着一道九尺高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赢秀腾地站了起来,高兴地朝爹爹挥手。
宫城肃穆威严,瘐安还是生平头一次进宫。
此次进京,是为了给兄长一家平反昭雪,他从未想到还会进宫,谁知三司那群官员一脸讨好,小心翼翼记录他的证词,末了,又有人说,赢秀在宫里等他。
赢秀,在宫里?
他心里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远远地看见巍峨大殿里有人朝他招手,瘐安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越加强烈。
走近一看,果然是赢秀。
“……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忽略身旁宦官的存在,瘐安走进大殿,低声问赢秀。
赢秀愣了一下,老实回答:“因为谢舟在这里。”
瘐安似乎意识到什么,抬头环视宫殿一圈,脸色微微一变,“谢舟,是当今陛下?”
赢秀还没来得及点头夸赞爹爹的反应力,爹爹已经拉着他长吁短叹:“殷家都不是……”
话刚说了个开头,瘐安警惕地左右张望,发现这座大殿里,明里暗里都埋伏了不少人手。
听那细微的呼吸声,这些人都是万一挑一的高手。
赢秀啊赢秀,你究竟惹上了一个什么人?
看赢秀一脸清澈的傻样,瘐安在心里直叹气,他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只能低声叮嘱赢秀:“你和殷家人相处,可得多小心一点,实在不行,悄悄用轻功溜走,爹自然会来接应你。”
殷是南朝帝姓,赢秀倒是知道,他思考了一会儿,郑重点了点头:“嗯!”
他其实想说,爹,我已经很小心了,晚上睡觉都不会主动扯谢舟的被子,也不会把他踢下床。
但是看着瘐安一脸深沉,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赢秀想想,还是不说了。
仿佛想到什么,瘐安再次开口,尽管十分克制,语气里还是透露出些许震惊:“外头说的那个男后,是你?”
赢秀露出一个心虚的笑容,不远处默默观望的内监总管连忙出声:“瘐大人,别站着说话,快些坐下吧。”
说着,内监总管连忙命人给他们上茶,不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