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太太没想过这个,沉默下来。
半晌,她嘴里犯嘀咕,“要是这样,岭南人与我们就是不死不休了。”
“阿奶梦到岭南人了?”梨花咬了口鸡蛋,慢慢咀嚼。
老太太不说话了,许久,她搂过梨花,像拍小婴儿似的拍梨花的背,“阿奶就是怕呀,他们屠杀大人不说,还折磨小孩,三娘你生得这么乖巧,落到他们手里可怎么活呀?”
有件事梨花之前好像忽略了。
每次老太太从噩梦中惊醒就会看她看得特别紧。
她有个猜测,“阿奶梦到我落到岭南人手里了?”
顿时,落在自己后背的手明显僵住。
她问,“阿奶到底梦到什么了?”
岭南人是阎罗鬼刹,古阿婶她们遭受岭南人的凌虐后,到现在都对岭南人感到恐惧,老太太不生希望梨花那样,忙否认,“阿奶没梦到岭南人。”
怕梨花不信,她补充道,“你经常往外面跑,阿奶心里怕啊,怕你落到坏人手上。”
梨花追问,“那阿奶梦到什么了?”
老太太胡邹,“梦到阿奶死了,你阿耶他们跪在床前哭得悲痛欲绝,独独没有你的影儿,族里人出去找你,一直找不到”
“翻遍整个山谷和益州城都没你的身影,好像死了似的,阿奶怕啊。”
这么小的人,落到岭南人手里,想死死不了,想跑跑不了,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想想就让人绝望。
老太太说,“阿奶不是让你提防你大伯吗?在阿奶的梦里,你就是和他一块出去的。”
都说梦是反着来的,然而梦里的梨花脆弱得太真实了,走近时,那双空洞的眼神都映着她的脸,如何让她不难过,“三娘,哪怕你是族长,日后遇到危险了也别往前冲知道吗?”
说话间,她回眸瞅了眼打地铺的侄媳妇们,声音不能再小,“和你阿耶往后边站,一旦见势不妙就跑。”
这种话老太太念叨过无数回了,梨花应下,“我晓得的。”
“阿奶不会害你的。”老太太语重心长,“和你阿耶好好活着。”
赵广安的力气没有常年干活的人大,但他会打猎,会杀牛,带着梨花逃进更深的山应该不会饿死的,她只担心,“你阿耶打猎越来越厉害了,阿奶怕他意气用事啊。”
上次岭南人攻来,赵广安就跃跃欲试的爬墙拿弹弓打人。
将来恐怕更加不会收敛。
梨花宽她的心,“我会拉着阿耶的,阿奶,我不会死的,你别担心我。”
“阿奶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老太太摸摸孙女的头,“你的头还痒吗?明天阿奶再给你梳梳。”
自打去年全族人长了虱子,到现在都没弄干净,梨花去荆州不曾洗过澡,头上的虱子恐怕更多了。
老太太拍自己的头,“都怪阿奶,忘记让你把篦子带来了。”
话题跳得太快,梨花有些反应不过来,咽下嘴里的鸡蛋道,“我回来就洗头洗澡了,不怎么痒。”
“那还是得梳梳,你不知道,头痒起来可难受了”老太太说,“有时我拿勺搅釜里的粥呢,头皮突然一痒,恨不得十根手指挠,偏偏又怕虱子跳进釜里只能忍着,都快忍出病来了。”
梨花脑子里立刻浮起那副画面,眉眼弯弯道,“跳釜里就跳釜里呗,为何要忍?”
“不是怕你叔伯他们恶心吗?”老太太说,“阿奶也觉得恶心。”
山英婆和老秦氏不怎么讲究,两人站在灶前,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搓身上的泥,好似三年五载没洗过澡似的,搓出来的泥都快赶上豆子大了。
去年旱灾缺水不洗澡也就罢了,谷里有小溪,随便打桶水回去就能洗个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