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江孤昀则是手执书卷,他坐在自己那间屋子的窗户前,窗户推开了一扇,分明正值大雪寒天,但仿佛在通风,似乎一点也不怕冷。
他忽然就瞧来一眼,而后神色又一顿。
素缟服丧,白衣加身,她又是在为谁服丧?
为夜莺吗?
恐怕不止。
她是为了她的王父,为那些兄长,为一整个夜王府,为昔日所有的亲友。
江孤昀忽地一用力,攥紧了手中这本书,不知怎的,心底里,突然有一些抽痛。
其实不管是她,还是夜莺,都不该如此,生而尊贵,当繁花锦簇,而不该是一死一生,满门血债,血海深仇,遭世道摧毁,被天下镇压,被皇权屠杀。
不该如此,真真是,不该如此,整个夜家,夜之一族,都不该如此。
是朝廷负了她,负了她夜家。
而此时言卿又忽地一笑,那模样颇有些清隽雅致,似乎比起从前多添了几分清贵的书香气。
“江隽意在吗?”
“我稍后想去医庐一趟。”
小六儿闻言怔愣一瞬,下意识地回过头,恰好他五哥推门而出。
但江隽意却是摇了摇头,
“那您恐怕要白跑一趟,师父之前下山,若不出所料,应该是已离开嵊唐县,毕竟他那边还有许多事要做。”
夜莺死了,隐瞒了这位王长女的身世,可其余的,或许是受夜莺之死的影响,他那个师父分明是已经忍无可忍了。
所以南疆圣物交给了江隽意,让他回来解决一寸灰,将他留在这位王长女身边,不止是为了杜绝信香催情上瘾,也是为了顾全这位王长女的安危。
甚至就连医庐库房的钥匙都已经交给了江隽意,那人这一走,估计就没打算回来。
又或者其实他心里很清楚,
他很可能,回不来,
如赴死一般,决绝狠烈。
第218章 去往何处
言卿听了这话恍惚许久,心里突然啼笑皆非。
就好似时隔多年,重回故土,然而却已物是人非。
毕竟是隔了这么久,太久了,
十二年,
从莺儿六岁,到莺儿十八岁,漫长的十二年。
她恍惚许久,才问,
“他去了何处?”
仇家那么多,仇人那么多,
许是怀揣壮士断腕的决心,许是想不计一切义无反顾地拼死一搏,哪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甚至这一走,兴许连两败俱伤都是奢望,而是明知以卵击石,却还是单刀赴死。
或许只是想着,临死之前,拼死一击,不论如何,多拉几个垫背的,
哪怕只是多带走一些人也好,哪怕只是浅浅削弱对方几分兵力也好,就算不能使其重创,但多少能造成一点儿干扰和麻烦,就好似伤敌一百,却自损一千。
然而这一个死了,却还有下一个,上位者担其责,下位者拥其令,
不论是历代女君,还是那些锦衣儿郎,每当处于乱世之时,总是如此,不惜生死,拿命去填。
江隽意沉吟片刻,细细地看了她几眼,那看似清闲惬意的神色,也好似稍微端正了一些,
就连那神色,也好似不自觉地柔缓了许多。
“师父虽没说,但我猜测,他恐怕是去了神威侯府。”
昔日夜王府满门皆灭,似与侯府有关,侯府并非主谋,但当年助纣为虐,也曾在夜家一事上添柴加火。
而若是想找人清算,这神威侯府无疑是离此处最近的一个。
“您也不必太过忧虑。”
他直截了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