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回头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尽快明白,不论是恩也好,是怨也罢,

可那皆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那是夜莺,却并不是言卿,

又怎能不劳而获,怎能心安理得去霸占别人辛苦打拼的成果?

此时,江孤昀像想到什么,他突然问,

“敢问阁下,可是“千百八十一”?”

秦长洲也说:“阁下可是江氏郎君,江孤昀?”

另外几人有些狐疑地看着这二人。

而江孤昀则再次长吁口气,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砸落,一瞬之间,竟是沉重的,叫他感到难以背负。

他眼底眉梢也似是染上了一抹残红,多少也有些恍惚。

等回过神后,他才徐徐转身,

那薄唇用力一抿,凝视了言卿许久,仿佛在透过眼前这个人,回想这人从前的模样。

“孤昀,罪加一等。”

他以为他错了,以为他做错了许多,但原来他所做错的,远比那些他所以为的,还要来得更多更多。

“此前诸多错怪,事到如今方才知晓,原来妻主竟一直暗中协助。”

不论是江斯蘅他们,还是言卿,全因这话一脸茫然。

而江孤昀心中那最后的几分傲气,也好似被突然瓦解,就这么一刻,一瞬溃不成军。

当初被家中妻主送进刑狱时,初来乍到的第一天,江孤昀就已发现了许多疑点。

只是那时他与小五自顾不暇,也不过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便是发现了也没什么用处。

刑狱教化人的手段也不过就那么两种,

一是上刑,鞭笞酷刑,体无完肤,事后再涂抹伤药,尽量使那些狰狞可怕的皮外伤恢复成原样,

二则是那个“春情烬”,昼夜不息地持续灌药,企图将他们这些人调教成离不开女人的淫夫荡妓。

对江孤昀来讲,那“春情烬”其实还好,可凭意志抵抗,但长达半月身若火烧,在欲海煎熬,那之中的艰难可想而知,保持清醒属实不易

然而更可怕,却还是那些永无休止的刑罚。

第160章 难以赎清,如何偿还

为了辅助“春情烬”磨灭那些宁折不屈的意志,烫红的烙铁烧焦了皮肉,盐水鞭子接连抽在身上,弯钩铁刺也接连使用,一次又一次想残忍击溃他心防。

小五的伤肉从身上掉落,被狱卒粗鲁拿起塞入他口中,逼迫他吞咽。

这事儿,并不稀奇。

他没死,但或许真有些被逼疯了。

而小五之所以濒死,也是因为某次被人发现私藏伤药,酷刑翻倍,这才成了那副模样。

他一直认为是他害了小五,短短的半个月,并不长久,但那份暗无天日令他至今想来依然心颤至极。

所以他恨!

曾一度恨透了她,

恨透了她们这些妻主娘子,

恨透了这个人世,恨透这人间炼狱,

恨透这朝廷铁律!

恨透了诸多种种,他连他自己都恨!!

此次来刑狱,斯蘅曾说,他一看这地方,就回想起十年前,乌压压的天色,血腥的刑狱,上锈的铁门,触动了那些尘封的回忆,全是不愿回想的往事。

但其实对江孤昀来讲,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甚至因为那些事儿,是前阵子才刚刚发生过的,他感触更深,他也抵触更深,他心中如暗夜汹涌,时时刻刻皆因此作呕。

从刑狱出来后,其实他就有些见不得血,多了一个晕血的毛病,只是没人知晓,他掩饰得太好,

他也吃不得肉,他每次下厨,每次切肉,所回忆起的皆是刑狱之中的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