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袖一拢,向那叶药童行了个礼,而叶药童张张口结舌,一时震惊,也很诧异。
因着隽意师兄的缘故,他自是没少跟江家这些郎君打交道。
可这位江二郎君江孤昀,印象中分明是个清冷若天山寒雪,风采似玉树兰芝的人,
那一身清寒,凉薄,从容又寡淡,好似早已屹立于深雪之中,那满身清寒更是叫人有种可望不可及,疏离到骨子里的感觉。
可这样的一个人,分明一身清高冷傲,如今却又这般低声下气,姿态摆得极低不说,甚至还为此俯首低头。
而这,竟然是为他家那位言姓妻主?言小娘子?
叶药童越想越觉不可思议,又犹豫了好半晌,这才放下手中的药材皱眉道:“罢了!那、那……”
“江二郎君,我可事先说好,看在隽意师兄的面子上,稍后真若出什么差错,您可一定要护着我一些?”
叶药童心里直打鼓,就觉七上八下的。
而江孤昀松了口气,他弯了弯唇,旋即又一颔首,“药师安心便是。”
说罢,他转身出门,不久便把言卿一行人带了过来。
叶药童的心里依然有点紧张,但瞄了一眼那位江四郎君江斯蘅,还有那江六郎君江雪翎,突然就品出几分不对来。
咋回事儿?
这些人咋全都围绕在那言小娘子的身旁?
简直就跟那众星拱月似的。
分明从前一旦提及这位小娘子,这些人要么冷笑,要么不屑,要么嗤之以鼻,
总之心中一百个不待见。
若不是被那份妻夫名义所束缚,以他们的性子怕是早就远远走人了,恨不得离那言小娘子越远越好。
更甚至,因为江家那位大哥江虞羲,还有那位三哥江雲庭,这兄弟几人平日隐忍。
本是与那位言小娘子有着深仇大恨,只是奈何对方身为女子,太过尊贵,才只能忍而不发罢了。
但如今怎么就全都变了呢?
叶药童稀里糊涂的,但也没敢多问。
娘子如猛虎,不能捋她老虎须,得小心奉承着,免得一不留神小命不保。
“那个……言小娘子?还有这位娘子?二位请坐?”
这医庐药童不止叶药童一个,只不过另外几个有事在身,今日恰好没在医庐之中,只余叶药童一人留在此处看家。
他先是捧来了茶水,又匆忙取来几份糕点。
王娘子之前被关在后山石洞,那真是吃不好也睡不好,此刻一见这茶水,一口就干了,抓起一把糕点就往口中塞,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儿都有点吓人了,活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
她甚至还忿忿地拿眼珠子剜了言卿几眼,就仿佛在说:“看你干的好事!”
言卿:“……”
身形微僵,旋即讪讪,接着她又看向那位叶药童。
“药师不必多虑,我与这位王娘子的身体似乎出了些问题,还请药师帮我瞧瞧,看有无大碍。”
说完,她正欲撩起袍袖亮出那一截儿细白的皓腕,但此时江孤昀垂眸走来。
言卿下意识地瞥他一眼,就见他薄唇轻抿,但那双如玉的手却徐徐伸出,帮她解开了带子,又为她除去身上这件雪白的狐皮大氅。
那大氅是真的白,一看就温和暖实,就那么挂在他臂弯上,而做完这些,他便微退半步,只是人看起来心不在焉。
医庐很热,这边摆了不少火盆,整个竹屋雅舍都被那些炭火烤得暖烘烘的。
言卿又瞧了他几眼,只觉怪不自在的,就莫名觉得,他好似对她亲近了许多?
从前如玄冰,好似二人之间隔一道冰墙,但如今那些冰寒似融成了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