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午买的,”他瓮声瓮气道。
美工的工资其实没多高,起码比不上一线工人,工人还能评级涨工资呢,但一个月三十二块八,对苏林来说已经很多了,他跟人换了酒票,花十块钱买了五粮液,还剩一半多。
想着爷爷奶奶很久没吃糖了,他就称了二两水果糖。
闻慈接了,但还是把自己的糖塞给了苏林。
午睡没有成功,现在彻底精神了,闻慈索性跟苏林商量起那张大海报怎么画,两人光讨论就说了很久,又拿出成卷的巨大画纸比比划划,开始裁剪拼贴,渐渐忘掉了中午的事情。
外墙那块海报位近四米长,得有两米高,市面上哪有这么大的画纸,他们得自己拼。
闻慈在七中画过好几次大板报,熬浆糊的动作很是熟练。
她借锅炉房熬浆糊的时候,苏林就跑到电影院外量海报位的尺寸,精确到厘米,再回来时,有点咂舌,“本来觉得海报很大,但一量发现比我想得还大……这桌子不会铺不开吧?”
说着,他又回到办公室量桌子尺寸,最后说:“长宽比海报多两三厘米。”
差一点就铺不开了。
闻慈端着煮好的白浆糊回办公室,就开始刷浆糊。
可以先黏成整张大画纸,画好后再贴到外面,也可以直接把画纸贴到外面墙上,再下去画,因为天冷,两人选择了前者,叠着纸张边缘用浆糊按在一起,等干了就可以连成片。
苏林放下工业卷尺来帮忙,两人忙活一下午,又照着草图在这张巨大的画纸上勾勒轮廓,等到下班时,上面的线条已经浅浅的铺了一层,明天就能上颜料了。
闻慈手扶在脖子上扭了扭,一下午低着头,真有点不好受。
“到点了,”终于能下班了。
其实还有三四分钟才下班,但苏林还是收起了工具,至于这张画纸,他看了看,还是把它铺在桌子上没动——这纸两米高,要是卷起来的话,竖着柜子都放不下。
闻慈慢悠悠收拾好东西,五点钟一到,立马就拎着包站了起来。
“再见,”她还友好地告了别。
苏林挥挥手,认真说:“明天见。”
闻慈回家,苏林却不急着回家。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路上看不太清,他把两瓶玻璃瓶装的五粮液放进包里,沿着路边快步地走,走了二十多分钟,棉鞋里的脚都冻得没有知觉了,才停下脚步。
他望了望四周,仔细辨认了一下,绕进了不远处的筒子楼里。
这一片大多是市里机关单位的,哪怕市委电影院那一片,也有很多人住在这儿。
这里是老楼,但领导住得多,尤其是以前文体单位的,苏林在黑暗中吃力辨认着墙上的门牌号,等见到“3”了,才松了口气,走进楼道数着楼梯往上,走到二楼就停了。
这会儿大家都刚下班,但厨房都在自家,也不怕在楼道里被人撞见。
苏林敲了门,“咚咚”两声就放下手。
里面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谁啊?”
苏林稍微提高一点语调,贴着门轻声喊:“是我,苏林。”
来开门的是个老太太,和苏奶奶差不多大,但因为日子过得不错,看着面颊红润,头发也是半黑的,苏林被她迎进去,看到沙发上站起来的小老头。
他叫了一声“洪爷爷。”
洪爷爷是搞文艺的,但姓氏听着刚强,人也粗壮得像当兵的。
哪怕现在年纪大了,洪爷爷也是身板挺直,比其他小老头儿看着硬朗不少,见到苏林,顿时笑起来,拉他坐下,“是小林来啦?快,快进来,我听说你考上第一电影院了?”
苏林勉强笑笑,跟着洪奶奶进来,“是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