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 顿饭吃完已是八点,秦敬跟着沈凉生走出饭店,冷风扑面吹,脑子瞬时清明了些,往前走了两步,却又个踉跄。醉酒后最经不得风吹,短暂清醒后头便晕起来,自己根本走不稳当。沈凉生半掺半抱着他,把人扶上车,边打火边道:“你这么着回去我也不放心,我住得近些,你先去我那儿醒醒酒,好点了再送你回家。”秦敬先前调侃沈凉生像小孩儿样赖皮,如今自己醉了,口中言语却当真带了些孩子气:“都是你,说不喝了还没完没了,我晚上回家还得改卷子,真是讨人厌。”“算我不对还不行?”沈凉生自己用心不纯,怎么听他这话怎么觉得像在撒娇,倒也愿意说两句好听的哄哄人,“大不了卷子我帮你改。”“就您那水平?还不如我教的小丫头。”秦敬回了句嘴便不出声了,迷迷瞪瞪地靠在车座里,似是睡了过去。 沈凉生并未与沈父起住,自个儿在剑桥道置了幢宅子,离玉华台不算远。剑桥道虽属英租界,宅子却是座法式洋房,合着楼前花园占地足有两亩,大部分时候除了沈凉生只有几个佣人,冷冷清清地没什么人气。车子开到镂花铁门前略停了停,待门房将铁门大敞方再开进去,停在楼侧青条石阶前。秦敬在车上浅眠了片刻,酒已醒了几分,不用人扶就自己下了车,往里打量了眼,问了句:“会儿万碰见沈老爷子,我要怎么打招呼?”“我爸不住这儿,你也不必拘束。”沈凉生引他走上条阶,直接穿过正厅和大客厅,带他拐进书房,将人安置在长沙发里,“再睡会儿吧,卷子我给你改,保证不出错。”“你当真的?”秦敬诧异地看了他眼。“不是怕你生我的气。”“说我贫嘴,您贫起来也不差,”秦敬笑着从他手里接过沓试卷,翻出夹在里面的答丄案纸,“愿意改就照着改吧,错罚十。”“罚我还是罚学生?”“块儿罚。” 佣人送茶进来,出去时轻手轻脚地带好门。秦敬躺在沙发里,脸朝着沙发背,虽说脑子还有些发飘,却也没什么睡意。书房中只有身后悉悉索索的卷纸轻响,秦敬翻了个身,往书桌那头望过去。沈凉生倒真在专心改着卷子,台灯暖热的光勾出他的侧影,静美得仿佛画室中的石膏人像。两个班的卷子不算,沈凉生改完最后份,理好卷纸,侧头便见秦敬已摘了眼镜,躺在沙发中半眯着眼望着自己。他起身走近,半弯下腰,抬手按上对方的太阳穴,边轻揉着边低声问了句:“头还痛不痛?”“……还行。”秦敬的脸笼罩在对方的阴影中,闭着眼小声答了句。室内太安静,沈凉生手中动作虽未越矩,合着两人间喁喁低语,气氛却变得有些不可捉摸。秦敬觉着自己的心莫名奇妙地愈跳愈快,忍不住轻咳声,躲了沈凉生的手,重戴上眼镜,起身走到书柜边,似是很感兴趣地浏览着架上书册。 沈凉生是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读书也讲求实用原则,架子上都是些经济学和商品学的外文书,连本消遣的小说都没有。秦敬虽说英文还可以,但对这方面既无兴趣也无研究,当下想找点什么话题来说也找不着。“诶?” 秦敬目光逡巡了半天,终于见着本自己也读过的书,伸手抽了出来,“没想到你也会看这个。”沈凉生走到他身边,见他手里拿的是本勃朗宁夫人的诗集,边淡淡回了句“也没怎么看过”边拿过来放回架上,关合柜门。虽然沈凉生惯常便是这副不咸不淡的德性,秦敬却隐约觉出他有丝不快,似是不愿就这个话题谈。不过不管其中有什么缘由,都是沈凉生自己的私事,秦敬不会打听,但时也找不到其他的话说。“会打桌球么?”“嗯?”沈凉生突地提起不相干的事,秦敬愣了愣才如实答了句,“没打过。”“我教你。” 桌球起源于英国,在本土直甚为风行。沈凉生念书时虽没闲心玩乐消遣,却很善于交际钻营,同学们有什么活动都爱拉上他,维系时间最长的任女友便是他在台球桌上认识的,是位有夫之妇,桌球打得好,人也非常大方,尤其是金钱方面,沈凉生于其中得了什么好处自不用说,他自己也不觉得丢脸
第3章(13 /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