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滴鲜血都在体内疯狂地叫嚣,刺激他想要将面前的人剥皮拆骨。
但沈不寒知道,裴松龄现在还不能死。
终于喘过气的裴松龄大口地喘息着,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十分荒谬。
六年前,被关在诏狱中,被铁链紧锁重刑加身的人是沈不寒,他是那个隔岸观火的人。
如今,形势完全颠倒过来,沈不寒高高在上手持刑具,而他沦为了阶下囚。
但裴松龄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处。
“涉及夺嫡,当年有多少人身不由己,沈大人应该比老夫更清楚……否则先帝崩逝时,你杀了那么多人,为何偏偏留我一命?”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能活着只是因为你还有点价值!但是现在,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沈不寒的眼睛如寒铁霜刃,要将裴松龄洞穿,但事到如今破罐破摔,裴松龄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价值?因为老夫……生财有术?”裴松龄讥笑道,“可公主……想要我死……不正是因为……老夫当年……帮先帝和废太子……平账吗?”
裴松龄对自己一直有清晰的认识,他的确干过不少贪赃枉法卖官鬻爵的勾当,但放眼整个大昭,没有比他更出色的财政大臣。
朝廷年年和藩镇与四夷打仗,都是大把大把的开支,国库早就捉襟见肘,没有他裴松龄改革税法,拆东墙补西墙,帝国的财政早就崩溃了。
沈不寒在先帝驾崩之际,血洗了半个圣都,一一报了当年私仇,然而却留了他一命。
裴松龄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他能活着,是因为沈不寒宽宏大度不计前嫌。
只能因为大昭朝廷实在是需要钱。
沈不寒应是早就看穿了蛮夷藩镇有趁新君即位,朝堂动荡之际趁火打劫的意思,故而从李宣即位伊始就开始想尽各种办法筹钱备战。
除此之外,沈不寒应也是看透了李氏皇族的凉薄本质。
满朝文武都不过是李氏皇族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
他裴松龄是贪了点,但贪的不只有他,李氏皇族比他更贪,在李氏皇族的狠辣刻毒的贪得无厌面前,裴松龄觉得自己贪的这点,根本就不算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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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前,李琅月提着匕首冲进牢房,将雪亮的匕首抵在裴松龄的脖子上。
“苏先生文武双全,智谋无双,怎会大意轻敌导致战败身死?你们当年到底对我师父做了什么?”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诸葛孔明也并非从无败绩,何况苏先生?”
裴松龄起初并打算和李琅月说实话。
就算李琅月挖了科举舞弊案这么一个大坑给他跳,借着舞弊案将他下狱抄家,查到了些许当年旧案的蛛丝马迹,那又怎么样?
当年的知情人,大半都死了,就算李琅月查个天翻地覆,也是死无对证。
一个小小的科举舞弊案,顶多贬职流放,撼动不了裴家的根基。
但是,如果牵扯到苏贽舆当年那桩旧案,整个裴家都要给苏贽舆陪葬!
“裴松龄,本宫的耐心很不好。”
李琅月用匕首割开裴松龄颈间的皮肉,殷红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你笃定了只要咬死不说真相,凭本宫自己查,查不到什么东西。可是裴松龄你别忘了——”
“本宫一个即将和亲远嫁异族的公主,不怕妄行杀戮,声名狼藉。”
李琅月话锋一转,眼中阴云密布。
“本宫就算毫无理由地屠你裴氏满门,陛下要求本宫和亲,也不能拿本宫怎么样。”
“你要是说了,本宫还可以考虑放你无辜的家人一马。”
“你要是什么都不说,那你就守着你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