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霎时便被刺耳的瓷片碰撞声掩盖。
密如蛛网的红线随风摆动,“愚者”感受到熟悉的灵力波动骤然睁开眼,十指扣紧将红线绷紧,一字一句开口。
“……你不要命了?!”
先前招招把自己往绝处逼,却又在一切快要尘埃落定时反悔,当真奇怪。
归一耸了耸肩,也懒得去猜疯子的想法,手中灵力不断,大有一副鱼死网破的姿态,本就浅淡的灵体近乎消散在白茫茫的云层之中。
巍峨宫殿顷刻便化作一地废墟,轰然倒塌的巨响似是一道风雨欲来的闷雷,强悍的灵力对撞让“愚者”唇角溢血,被他紧握在掌心中属于应寄枝的碎片仿佛也察觉到青年体内巨大的灵力消耗,挣动着割出数道血痕,几欲将身上的红线尽数隔断。
“愚者”咬着牙盯着归一风轻云淡的面容,心中权衡片刻终究主动后退一步,握紧手中镜片将被囚禁其中却又不断反抗的神智生生压回。
密密麻麻的红线终于被狂风带起的巨力生生拽断,碎片顿时便似断了线的风筝般落在地上,叮叮当当化作一地碎屑,再无先前流光溢彩的模样。
每一块镜片落地,凡尘之中都会响起一声惨叫,恢复理智的修士们尚且未从天上的异象中回过神来,便看见那些挥刀砍向季向庭的仙门子弟身上爆其一串血雾!
无数断肢残躯自天空落下,混合着倾盆而下的水滴,仿佛下了一场血雨,死里逃生的弟子们惊恐地看着眼前诡异至极的模样,便是再有图谋不轨的念头,此刻也不敢再动分毫。
时间仿佛凝滞于此刻,唯有血海之中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如箭般对撞在一起,销铁如泥的剑锋被细细弓弦绞住再无法下压分毫,应寄枝指尖一动,一道银光便自他腰间甩出,直直抽向季向庭的命门。
“断!”
季向庭一弯腰,整个人便似游鱼般侧身从他身边滑了出去,口中敕令落下,可他尚来不及细看应寄枝的情况,绷紧的弓弦便带着劲风呼啸而来,招招取人性命。
短短瞬息间,两个人便在空中对了数十招,不再遮掩的磅礴灵力四溅,摧枯拉朽般将方圆百里的修竹连根拔起一片,断成数截落在地上。
滂沱大雨笼罩着整片大陆,云层之间雷声滚滚,电光四射间将远处绵延的山脉生生劈断,乱石随着汹涌雨水一起滚落,惊呼声哭泣声混作一片,不过短短一瞬,整个凡间便成了人间炼狱。
季向庭耳中却什么都听不见,只是望向眼前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唇角一贯的笑意也不知何时落了下去。
终于……只差最后一步。
他直直望向应寄枝血红的眼底,却只瞧见了空茫茫一片,爱恨皆无。
好似又回到前世他们早已模糊的初遇。
不留名剑在他手中嗡鸣不已,似是在兴奋,却又似抗拒这般与应寄枝刀剑相向,季向庭一拍剑柄,那躁动不安的神兵才不情不愿地安静下来。
急雨将两个人浇透,血却越来越热,长剑与弓弦再度撞在一起,季向庭抬手下压,分明皆是杀招,却又因过近的距离而鼻息相贴,竟荒唐地缠绵。
季向庭的目光从应寄枝面上划过,最后又落在他耳旁垂落的鲤鱼耳坠上。
前世今生,每到这样与应寄枝你死我活的时刻,他却总会被对方身上无关紧要的东西吸引注意,便忍不住想说些什么。
“家主。”
季向庭手腕一转,旋身上跃斜刺,长剑便以极刁钻的角度贴近应寄枝身侧,却又与弓弦再次撞在一处,无法再进一步。
看似势均力敌的缠斗,可唯有季向庭知晓那根窄细弓弦内翻涌的不知是应寄枝的灵力,更有“愚者”愈演愈烈的神力。
他右眼下的奴印再次滚烫起来,如同前世一般的剧烈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