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模样,这笔账我还没同你算呢。”
极其陌生的气息自季向庭身上逸散,愚者有些不可置信地侧首。
不,不只是归一渡给他的四分神力,季向庭身上还有一缕连他都看不透的灵气。
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极为突兀笑了声:“难怪归一如此信你,身负如此气运,竟当真会为了情爱……”
眼下他感受不到应寄枝的气息,便是对方能侥幸苟活,想来眼下也帮不上多少,季向庭孤身一人,便想又护天下苍生,又要同自己算账,便是有这一丝天地法则的气息,也未免太过托大。
那便决不能让季向庭有第三次重来的机会。
后半句被吞没在骤然响起的碰撞声里,一人一神言尽于此,终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巨龙出水掀起巨浪,愚者手中的红线被剑光一次又一次劈开,可每每至愚者近前,那些被斩断的红线便再度生长,将愚者包裹得密不透风。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惊雷将海面劈起一道水帘,剑气化作蛟龙张口咬住被层叠红线包裹住的蚕茧,不留名剑剧烈颤动着,季向庭手腕下压,握剑的手臂青筋暴起,像是根本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般,一点点将剑刃逼近愚者。
每进一寸都是巨量的灵力消耗,季向庭丹田处的灵力被急速抽空,又被不留名剑中的灵力填补而上,近乎是灵府爆破的剧痛炸响,牵扯着他腰间旧伤一道肆虐,让他额头见汗,执剑的手却分毫不颤,一步不退。
几息的僵持在末日般的景象中仿佛被拉得极长,一声尖啸自血红色的蚕蛹之中响起,那些有生命的红线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一般被拦腰斩断!
一阵狂风卷起,带着浪潮将那残破的蚕茧吞入海底,愚者终于显现出身影,一只苍白的手握住不留名剑的剑刃,覆于他眼前的白色丝帛终于落下,一双灰白色的眼眸无神地盯着季向庭,像是许久没有感受到痛意般收紧了鲜血淋漓的手掌。
季向庭神色凝重,欲抽剑而退而不得,本该随心而动的灵剑此刻却似陷入泥沼中一般毫无反应,脊背处本能的寒意四起,他瞳孔收紧顿时松手疾步后撤!
同一时刻,竹林之中的混战远没有止息,那些被愚者红线操控着的修士一波又一波地涌上,仿佛如何厮杀都望不到尽头。
倾盆大雨也洗刷不掉此地的血色,枯荣军与百姓们脚下踉踉跄跄,踩的已然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血肉横飞的残肢断躯。
雷声不断,不远处的村庄内,妇人抱紧了襁褓内被吓得不住啼哭的孩子,拍着他的背一声一声地哄着。
“莫怕……莫怕,娃娃有爹爹和大英雄护着呢。”
她已不再用神仙来安慰孩子,哄着哄着,心中蓦然一痛,竟是不知不觉流下泪来。
他们当真能挣出一条生路来么?
若是可以……若是可以,是否也说明这世上,本就不需要神仙呢?
到处都是剑影划过的白光,宛如一张天罗地网将人困在其中动弹不得,白玄早已在混乱的人群中与城主再度分开,身后不断有利器穿透皮肉的闷响与惨叫声传来,有几分熟悉,隐约似乎在唤他的名字,可他一双眼被汗珠眼泪浸得模糊,不敢回头看,也不敢想。
白玄无比清楚地明白凡人与修士之间的天堑,他无力保护城主第二次。
可他还得救更多的人,季向庭与所有枯荣同胞还在拼命,他顾不上更多。
……反正自己从来都在让自己的亲爹起跳脚,这次他老人家也算终于能躲个清静了。
“别怕……别怕。”
他身侧有一双手伸过来,带着血腥气与灰尘的味道,有些呛,有些冷,却又能挡在他眼前,一把将他眼前的雾气抹去。
一口热气重新把这双手压回胸口,白玄掉了两滴滚烫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