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应寄枝执笔俯首于公文之间,眉目间不见疲色。
可唯有夜哭知晓,应寄枝已有几日不曾合眼。
因望尘山一事,应寄枝已多日不在应家,虽有岁安帮忙处理事务,可许多事却仍需要家主定夺,如今应寄枝助云天明的消息更是不胫而走,从前对应家不利的传闻再次被有心之人翻出来,已惹得不少应家弟子不满。
若是处理不好,应寄枝好不容易才靠着平川原之战坐稳的家主之位,怕是又要起波澜。
“家主,流云原传来消息,云天明自望尘山接了名女子回来,容貌与先夫人无异,如今正养在云府,谁都不得见。”
应寄枝手中毛笔一顿,伸手接过夜哭手中纸片。
“坊间已有传闻云天明此番擅闯望尘山便是为了云霁夫人,说云霁夫人当年不过假死脱身,实则被剑圣偷梁换柱软禁于望尘山,前任杜家主也一并参与其中,是以才让云天明做出如此举动。”
望尘山的诡计泄露,云天明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仙门三家尽数拖下水,独独将自己说成是为了妹妹不得已而为之,如此半真半假,倒当真让不少人信服。
“如今云天明已备厚礼前往渡鸦原。”
应寄枝垂眸看着灯台上摇曳的烛火,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去一趟渡鸦原,务必保证杜惊鸦的安全。”
夜哭皱起眉:“家主,云天明此去只是借机逼一向避世的杜家站队,怕是不会……”
明灭烛光将应寄枝如霜如雪的侧脸映照在屏风之上,留下一道不近人情的剪影。
“杜家眼下不能散。”
应家与云家的龃龉已无可转圜,许多人望风而逃,杜家已是唯一的净土,若杜家在此时生乱,整个天启大陆都怕要因此分崩离析。
夜哭沉默下来,他不似岁安那般心思缜密,这般复杂的事自然想不明白,但家主之令不可违,方才的寻问已是冒犯。
他俯身一礼:“是。”
待出门之时,夜哭蓦然听见身后传来应寄枝的声音。
“他在何处?”
应家另一角,空无一人的庖屋被人推开一条缝,季向庭轻车熟路地窜入其中,环视了一圈便瞧见桌上搁着正冒热气的包子。
饿了一日,此刻终于能休息片刻,他伸了伸懒腰,一边随手将包子叼在口中,一边自角落里翻出几条鱼干来。
他不拘小节地坐在地上,在一片寂静中开口:“行了,别躲了。”
话音落下,一道人影便缓缓自阴影处走出。
“我倒是不知,季公子何时有了做硕鼠的习惯?”
话语带笑,正是岁安。
季向庭挑了挑眉:“若没有岁安副使在此地特意等着我,哪会有机会让我吃到这么合口的包子?”
岁安把玩着手中折扇,笑吟吟地靠在墙上:“季公子,我们这般相熟,还是长话短说为妙。望尘山上的承诺我已兑现,不知公子口中的劫数,何时才能告知于我?”
季向庭叹了口气:“难得见你有这般焦急的时候。”
“我自能告诉你,但在此之前,还望岁安据实相告。”
他将包子啃完,抬起明亮如星的眼眸直直望向岁安:“岁安副使,你觉得夜哭同你是一路人么?”
着实是太过一针见血的问题,岁安苦笑一下:“这个木头……若非我拦着,夜哭怕是早便要想方设法将你除去了。”
这亦是岁安压抑多年不曾向其吐露心声的缘由。
夜哭自小便被应长阑亲手培养,为人处事与其别无二致。
他忠的不是家主,而是这个百年鼎盛的应家。
自望尘山自己亲手放下的火后,岁安便明白,自己永远也做不到。
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