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验过,确实、确实……”方敬淑连忙拦住她,“确实并非驸马所为,乃是公主房内原本就有的。”
也便是说,长公主早存死志。但那也是她回来之前,那后来,曹盛熙与阿娘说了什么,才让她自杀?沈钰韶眉心一皱,下一秒,不管身后方敬淑的劝阻,撞开了路边的下人,径直向灵堂奔去。
眼前骤然铺开一片刺目的白——素白的孝幔垂落如凝固的泪瀑,惨白的灯笼在风中无声摇曳,仆从们一身缟素,垂首肃立,连空气都仿佛被这铺天盖地的白色浸透,冰冷而沉重。
她眼中只有那停放在正堂中央的巨大棺椁,吞噬了她所有的光。脚步踉跄,她不顾一切地撞开灵堂沉重的门扉。
烛火摇曳,光线昏沉。浓烈的檀香与纸钱焚烧的焦糊气混合着,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属于死亡的独特气息。而在那巨大的黑沉棺椁之前,一道身影正端正地跪着。
曹盛熙。他正缓慢地将纸钱投入火盆内,动作端正而刻板,像是一出精心排演过的戏曲,灯火营造的阴影在他凹陷的眼窝和紧抿的嘴角处浓得化不开,像是凝固的面具。
“玉奴,你终于回来了。”
看着那张脸,满是哀恸,不似伪装。沈钰韶原本到嘴边的问话忽然便吞了回去。
在外,曹盛熙永远是标准的驸马楷模,无人挑的出错,眼下她无凭证,随意指摘曹盛熙,恐怕又要落人口实,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送灵机会葬送出去。
眼中的情绪似波涛般翻涌,她忍下万千心绪,最终走到灵前,在那蒲团之上重重跪下。
跪了整整半日,双膝已经麻木快要没知觉了,沈钰韶看着那刚刚写下的灵位,厚重的棺椁,泪滴终于再次滑落,洇湿了她的衣角。
……
她在母亲灵前守了整整一夜,双眼哭得已经流不出泪,直至第二日快要日出时,她方才被一阵细微的声响惊醒。
方敬淑陪了她整整一夜,此时倒在另一个蒲团上睡得正香,沈钰韶蹙眉,大清早,天还未亮,谁会在这个时候前来?
府内一片寂静,她直起酸涩的腰,一瘸一拐地走到小门边,将门闩拿了下来,打开门。
门外,站着两三个满身素白的女子。
为首的,她并不陌生,那双浅淡的琉璃瞳垂下,仿佛垂怜众生,一身素衣之下,衬得她更像一尊悲悯世人的观音像。
“陆娘子……?”
“郡主,请节哀。”陆舒白不曾说话,她身后的几个白衣女子齐声道。
“我等听闻噩耗,想来吊唁,但碍于如今局势,只得挑着此时来,叨扰郡主,还望莫怪。”
沈钰韶眨了眨眼,这些人,应当便是母亲政道的追随者了。
她侧身,请这一行人入内。
陆舒白是最后一个,走在她身侧,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后。
不像是来吊唁长公主,倒像是专程来看沈钰韶的。
看着沈钰韶憔悴的面容,那双琉璃眼瞳终于动了动,片刻后,只听她轻轻开口,问:“郡主,一夜未眠?”
双眼干涩,因为长久没有休息再加上昨日流泪太多,此时沈钰韶的双眼红得有些不正常,血丝密布,仅靠着意志才能撑到现在。
天未亮的清晨,公主府内还弥漫着晨间的雾气,陆舒白的身形似乎快要与那之后的雾气相融,那乳白色的雾气偏爱这尊遗世独立的神佛,从她的发丝开始逐渐向上攀爬,在她简素的银钗边流连,将她的面容都包裹得朦胧,五官若隐若现,让沈钰韶恍惚了一瞬。
雾气之后的她,是在看着自己吗?
愣神了片刻,她才想起回答:“家母逝世,诸多事宜都要我来操办。”
算上上辈子,她不是第一次操办这样的丧仪,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