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刚刚离开,后脚,便又有人前来通报:“校尉,方才那李家的娘子不听劝告,奔进十二楼内了!”
额角狠狠一抽,程琬琰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十份去挨个处置今日遇到的事情。
她一把接过一旁早已备好的湿毯,褪下上身的软甲甲胄,没有说只言片语,转身冲了上去。
灼热的气浪熏烤在耳边,程琬琰咬牙受着,朝着混乱的中心奔去,一时间,尽是逆她所向奔逃的人群,她前进的速度因此慢了许多。
就在快要到十二楼前时,脚下忽然一阵极不寻常的震动,心口警铃大作,那种不好的预感还未出现,便提前应验了——
下一秒,一阵比先前所有炮竹声响都要巨大的爆炸声自十二楼最顶层炸开,浓烈的硝烟味扑面而来,木片碎渣与石粒从眼前划过,她仰起头,看见四楼冒起的冲天火光。
“有人、有人从楼上掉下来了!”
心口的不安感在此时被顷刻间放大,她快步奔了上去,在滚滚浓烟中,看见了那个极速下坠的人。
她能感觉到风在耳边呼啸,肺部灼痛,距离在缩短,但那下坠的速度太快了太快,她拼尽全力冲刺,心中却格外清晰——她来不及。
“劳驾。”
声音自背后响起,紧接着,白影从身后窜出,经过自己身边时,甚至带起一股掀起衣摆的风。
她不知何时已至身后,速度比程琬琰快了不知多少,就在她奋力前冲却力有不逮的刹那,这人的脚尖在程琬琰的后背,极其精准地借力一点!
这一踩力道控制得妙到毫巅,她借此一力,腾然驾着轻功跃起,又并未将程琬琰踩倒。
“呃!”程琬琰闷哼一声,身体被这股力量推得再次前窜,但也因此看清了那白衣人的动作!
只见她如同离弦的劲弩,借着这一踏之力,身体化作一道撕裂浓烟的白色闪电,向那极速下坠的人冲去。
只是几次眨眼的瞬间,却在程琬琰眼底慢放一般,看得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那人双臂猛地一展,她手中不知何时已抓住了一条原本盖在附近水缸上、此刻正湿透沉甸的厚重毛毯,那毯子吸饱了水,沉重异常,但在她手中却如同活物般被瞬间抖开、绷紧。
下一秒,下坠的李岫宜已离地近乎咫尺,在那一瞬间,两道身影轰然交汇。
“嘭——”
一声沉重得令人心颤的闷响,程琬琰两眼发黑,猛地刹住了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湿透的毛毯精准地兜住了李岫宜下坠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让坚韧的毛毯瞬间凹陷成一个恐怖的弧度,吸饱的水珠被挤压得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
那白衣人的双臂承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压,整个人被这股下坠之力带着猛地向下一沉,双足重重踏地,脚下的青石板竟被踩得微微龟裂!
但她却也只是咬牙皱眉,硬生生稳住了身形。
湿毯缓冲了绝大部分致命的冲击力,但李岫宜的身体依旧在毯中剧烈地颠簸、翻滚了一下,才最终停住。透过湿漉漉、沾满烟灰的毯子缝隙,程琬琰甚至能看到李岫宜露出的半张脸——焦黑、血肉模糊,左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整个人如同一个破碎的玩偶,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浓烟依旧弥漫,火星在周围坠落。白衣人依旧保持着托举湿毯的姿势,湿透的毯子不断滴落着混合了血水和烟灰的污浊液体,在她脚边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微微喘息着,额角那点朱砂痣在火光映照下红得刺目。
——赶上了。
陆泠予在内心感叹了一句,转手,她将那不省人事的人连带着毯子放在地上,看了眼身后的程琬琰:“放这了。”
语调平缓,像是把什么不值钱的物件扔下一般,程琬琰看得惊愕,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