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郑氏。
郑氏听完她的话,表情变得很奇怪,提起裙摆去后院取药,行色匆匆,她险些跟不上。等到她跟着郑氏取了药回到厅堂后,瞧见她在老爷身边哭泣流泪,竟像是有几分真心。
白杏将昨晚的事讲给荀舒听,末了补了一句:“奴婢确实不会主动去找郑氏,可既
然遇到了,也不能装作没瞧见,毕竟还需要在她手中讨生活。”
白杏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如实说出,荀舒确认没有更多的疑惑后,不自觉看了贺玄一眼,却没想到他正好在看她。
他的目光像山林中瞧不见底的深潭,恰好有阳光洒落,水面漾着如宝石般的细碎笑意,能让人沉溺其中,忘却深处的危险。荀舒窒了一瞬,僵硬地挪开目光,慢吞吞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贺玄笑起来,露出几颗大白牙:“自然有的。”他心情极好,连带着语气都轻巧几分,“昨日我们刚进赵宅,你曾说过,曾瞧见有人在深夜,不止一次进出过郑氏的院落。你可能确定,是一个人多次进出,还是每次进出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白杏没想到他将昨日的话记在心中,更没想到他会在此时提出这个问题。她心中感动,眯着眼睛想得极为认真,边想边不确定道:“我应该瞧见过三次,都是在夜深人静时。来找郑氏的人,都披着斗篷,有意掩藏相貌,我只能瞧见背影,不过那背影高矮不一,应当不止一个人,但具体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奴婢确实不太清楚。”
“两个院落的大门离得极近,你虽未能瞧见他们的相貌,可应当能瞧见他们走路的姿势,或是穿着的衣裳吧?可有特别之处?”
“似与常人无异——啊,奴婢想起来了,有一日月色极好,偏巧还有风。有一人在离开时,斗篷边角被吹起,露出内里的衣裳。那衣裳该是玄色或是藏蓝色之类的深色,上面用金银线绣着奇怪的花纹,像是几条小虫子连在一起,颇为诡异。那花纹一闪而过,奴婢从未见过,兴许是外邦的花纹。”-
从白杏的院落离开,二人未闲逛逗留,默契地决定先回暂住的院落,再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出门时是并肩而行,回去时却隔着半人宽的距离,连衣角都无触碰,换做是谁都不免唏嘘。贺玄一路忍到进院子,在荀舒要回房前挡在了她的面前,将心中的不解全部说出,声音中有淡淡的委屈:“在郑氏院子中时,你便似有心事,我可是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惹了你不快?我若有惹你不快的地方,你尽管说出来,我一定改。”
荀舒沉默地看着挡在面前的人,嘴唇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反复数次后,最终还是决定将心中的那个死结说出来:“贺玄,你可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这都是悬在贺玄脖颈后的一把剑,而悬挂剑的绳子却被他握在手中,他可以选择松开手,让那把剑落下,也可以一直捏住绳子,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
这把剑明明是他藏起来,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的,却不知何时,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他早就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或许现在正是时候,将真相说出,将选择权交到荀舒的手中。
贺玄正要开口,却听荀舒道:“还是说,从一开始你就是骗我们的?你根本没忘记以前的事?”
还未说出口的话消散在唇舌间,贺玄生平第一次觉得,他竟是个这般软弱的人。他的声音中带着罕见的怯懦,紧张地看着荀舒:“若是如此,你会如何?”
荀舒转开目光,看向院角随风舒展的花花草草:“我不说谎,我也不喜欢说谎的人。若是你骗了我这么久,等我回去便同姜叔说,将你赶出棺材铺,自此一别两宽。”
一别两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