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15 / 48)

是有些家底,他也有医保,但这个病没人敢保证花多少钱可以治好、花多少钱可以让他多活几年,除了越来越准确的死期,他什么都保证不了。

处世这么多年,陈耀先见过太多被一场病掏空、耗干的家庭。

他不能做那么自私的丈夫、父亲,他不能为了一个小到看不见的希望趴在妻女身上敲骨吸髓。

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不幸离开,方棠没有了爸爸,起码还有个能支持她的家庭。

让她去想去的地方、看想看的风景,遇到喜欢的人组建家庭时,更多的钱不至于被人看轻。

但陈耀先可以对着妻子据理力争,对着医生不退让半步,但面对女儿,他说不出任何一个拒绝的字眼。

一向爱干净爱整洁的陈耀先如今鬓边也散落几缕花白的碎发,像茶几下看不见的那一层灰,台盆里落下的牙膏渍。

倏尔,发丝被室内无形的风微微拂动。

他点了点头。

在给陈耀先准备住院的行李之前,方棠抽空在家门口的小超市外面见了许言一面。

广城的夜晚依然湿热,风吹在身上,好似带着千万斤愁绪的重量,要十分用力才能维持呼吸。

“谢谢你。”方棠这句话之后便一句话不说,仰起脸静静望着他,笑得像一张陈放已久、薄又脆的宣纸。

眼底的光亮极其微弱,在粼粼波光下挣扎着闪动,又飞速消失,就像满是迷雾的海面之上短暂露出的灯塔微光,随即又被更深的夜色吞没。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组织语言,想来这些话对她来说一定颇为艰难,过了许久才开口:“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情……”

未尽的话语被哽咽覆盖,方棠掩面低泣,她根本没有办法如脑海中设想的那般勇敢坦诚,说出拒绝的话真的太难了。

爱情被愧疚责任现实挤得没有落脚点,只能夹缝中求生存。

她好像成了没有壳的鸡蛋,哪怕一阵风吹过,都能把她吹得遍体鳞伤。

“没关系,医生明天就到。”许言抬手想蹭掉她眼角的污渍,触上后才发觉,那是哭得太狠造成毛细血管破裂而产生的出血点:“先不说其他的,好好陪你爸爸,手术的事情我托人想办法。”

方棠的思绪被他的话唤回了一点清明,眨了眨眼,问他:“什么医生?”

他低下头,沉沉望着她一日不见就憔悴许多

的面容:“虽然广城医疗资源不错,但这个科室现在最好的还在华市,我托人请他们科室主任来会诊。另外还约了安德森,相关的资料需要你发更详细的给我,快的话三天之内就能安排远程会诊。”

方棠怔了一会儿,除了点头没有他法。

她清楚知道,有许言在,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能拥有的最大希望。

到了眼下的时刻,哪怕是1%的希望,都足以让人为它付出一切。

直到住院那天方棠才知道,今年清明节的时候陈耀先就因吐血进了次医院。

谈及此事,方继红还恨得咬牙切齿:“我能理解医务工作者不容易,都辛苦,可总不能光欺负老实人啊?”

在方棠的耐心劝导下,方继红才不情愿地说出事情原委。

那时医院没有床位,陈耀先只能住在走廊的加床上。

来往人多,别说休息了,跟动物园里展览的动物似的,被人指指点点,陈耀先脸皮薄,要提前出院,方继红没答应。

她跟方继宗那几天是求爷爷告奶奶,几十年的人脉都快用尽了,也没找到一个能帮的上忙的。

问来问去找了个黄牛,张口就是五万,本来钱都打算掏了,结果一打听是个骗子,气得方继宗差点把人打了,车门都给踹凹进去了。

事没办成方继红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