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大街替游客画素描都不够买你脚上这双鞋吗?还是他舍不得一个月三万欧的薪资,毕竟他的画除了你也没人欣赏。”
他抬起手,擦掉Lily泼到他脸上的水,庆幸桌子上这杯是冰水。
即便是沸水,相信她也不会犹豫。
或许是喝了凉的,又诱发了嗓子里尚未好彻底的那点痒,Lily走出房门的瞬间,许言倏尔弯下腰,撑着沙发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挺拔的脊背弯成虾一般,身体剧烈地前倾、蜷缩,一只手死死扣住沙发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惨白。
每一次的剧烈抽搐,都让他手背和脖颈上的青筋脉络迸跳,血液涌到了脸上,双目充血、脸胀红,像是要将五脏六腑一起咳出来。
真以为吃圃鹀时盖上白布,上帝就能原谅他们的罪恶吗?
“甜甜,毕业之后打算做什么呀?”
方棠高考后的升学宴办了两波,广城那波结束后就拿着大红包跟小臧跑去云南玩了半个月,老家这一波她本人根本没到场,就这都能在附近几个村镇小小火了一把。
听说她过年回来,不少扯不上关系的亲戚邻居带着孩子来向她请教学习方法。
她的办法很简单,学习好,学校家长老师一个不能少,那些指望着光靠自家孩子努努力、自己一点力气不出就能考好学校的听完她的话,脸上的笑都变得不太自然。
谈话过程中方棠没少收到她妈的眼刀,无所谓,她就事论事,讲的可都是真心话,至于他们听进去多少、听进去哪些,那是他们的事。
一个话题被聊死根本难不倒整日丁点大的事情就能扯东扯西一晌午的村里人,上学的问成绩,临近毕业的问工作,工作的问对象,有了对象的问结婚,结了婚的问什么时候要孩子,要了孩子问什么时候要二胎。
堪比一个完整的、精密的、环环相扣的流程图。
但这个问题问住了方棠,不是问题多难,而是她根本没想过。
从小到大她何尝不是一个流程图,按部就班。
小学的目标是考初中,初中的目标是考高中,高中则是考大学,考上大学以后要做什么?
她脑海里陡然冒出方辰辰那句话,大人不都说上了大学就很轻松吗?那她为什么整天那么忙?忙到没时间思考。
“还没想好,可能读研,也可能工作,到时候再想吧。”方棠回答。
亲戚见她终于有个回答不上来的问题,立马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做咩喈,毕业都快三十了,找不到男朋友的,还是早点结婚。你像我家阿妹,大三订婚,大四结婚,一点不耽误,现在都有两个仔咯。”
她话里的阿妹方棠还有印象,是个比她大四五岁的姐姐,小时候经常带她到河边摸河蚌。
这才三年没见,就成了二胎妈妈了。
方棠向爸妈投去求助的眼神,方继红和陈耀先一副“你惹出来的你自己收场”的表情。
“挺,挺好的。”方棠讪讪笑着,挠了挠头:“都挺好,我还不急。”
又扯到自己女儿身上聊了几句,受到了方棠阿公阿婆的羡慕,亲戚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哎呀,我们家这个阿妹,从小到大是最让我省心的。”
这话可就是往方棠家心窝子上戳了,村里谁人不知她妈姐弟三个,大姐辞了有编制的护士下海经商,二妹被港城富商骗的精神失常,小弟又是个未成年弄大别人肚子的衰仔。
要多糟心有多糟心。
就算这几年各个都好起来了,也掩盖不掉以前那些破事,这局魔法对轰方家惨败。
送走了这位客人,方棠累得瘫在沙发上一点都不想动弹,仰天哀嚎:“为什么没人问方辰辰暑假作业写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