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江县地处沿海,常常是倭寇们的登陆之地,黎宛密切关注倭寇动向,一旦有异常就会传信于章思友,帮了他很大的忙,为此,章思友十分倚重黎宛。
且他也听闻,这位新任知县不怕苦、不怕累,事必躬亲,广受连江百姓的称赞,更加对黎宛刮目相看。
四月的某日,章思友带着人手亲自到连江,一行人下到沿海礁石里头,探查是否有倭寇藏身于此,黎宛作为知县,自然要奉陪。
只是这海边礁石崎岖诡异,黎宛从未踏足过,她跟在后头一会儿俯身,一会儿侧身的,仿佛在钻老鼠洞似的,待到了目的地,大汗淋漓,被海风一吹,又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陶兄弟,不是我说,你这身子骨也忒弱了些。”章思友见黎宛这幅瘦小的身子骨,总觉得他是不是没吃过饱饭。
“章兄说得对,回头我多多锻炼。”黎宛扶着礁石平复气息,勉强回道。
“快看,这里有人生火的痕迹。”章思友目光被地上的焦痕吸引,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地上的灰烬,“这里果然是他们的藏身之处。”
黎宛环顾空荡荡的礁石内部,道,“怕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他们溜之大吉了。”
“出去再说。”一路上,章思友都若有所思。
待他们回到陆地,天色已黑。
“章兄,天色已晚,不如就到府上一叙。”黎宛一直想择机感谢章思友的救命之恩,奈何章大人比她还要忙碌百倍,这顿饭是一拖再拖。
章思友犹豫了几息,点头答应了:“那便叨扰陶兄弟了。”
“哎,说什么叨扰。”黎宛满不在意地摆摆手。
回程的马车中,黎宛忧心忡忡地说:“章兄,依我看,这倭寇之乱已不再单纯是外贼入侵了,这其中有一大半,是内乱。”
“陶兄弟说的亦是我心中所想,内奸日益猖獗,层出不穷,抓也抓不尽。”
“恕我斗胆说一句,无论是外贼还是内奸,都只是结果,而不是真正的源头。”对着章思友,黎宛并不避讳。
“哦?陶兄弟不妨畅所欲言。”
“我认为倭寇之乱的源头,是海禁,章兄,你觉得呢?”
章思友沉默片刻,叹道:“古有大禹治水,言疏九河,瀹济漯,而注诸海。今倭寇之流,就如肆虐洪水,若不加以疏导,而一味堵塞,恐怕久而久之,会有溃堤之危矣!”
“章兄所想,与小弟不谋而合。”
“只是要解除海禁,是国之大策,恐怕非你我力所能及。”
谈及此,两个人均未再说话,但心中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
黎宛掀开毡帘,遥遥望向北方,若那个人在,或许事态真能有几分转机。
可惜,她连陆铎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
朝廷与瓦剌部落这一仗,已足足打了近两年时间了,大有不将其夷为平地誓不罢休的气势。
同在官场,黎宛倒是没少听说陆铎的消息。据说陆铎虽人不在金陵,可官职却是一升再升,如今已是从一品的太子太保,待有朝一日他得胜归来,不知是何等的荣耀加身。
当然,陆铎再怎样,都与她无关了。
黎宛将思绪拉回,马车已行至知县府,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黎宛早打发了小厮提前告知二老章思友要来,因而甫一进门,便看到了一桌的海鲜佳肴,无不丰盛。
章思友恭敬作揖:“晚辈打搅了。”
陶夫人抱着阿煦连连摆手,“给救命恩人烧顿饭,算不了什么的。”
抛下公事,几人相谈甚欢。
“早就听说章大人吃百家饭长大的佳话,得空了我得去同心村看看,您家老太太和村民们是如何将您教养的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