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种阵法,除却收集整理,单是一个个试了排除,就不止需要三日。
不知是云晚舟太过于自信,还是想着放手一搏, 如此艰难的许诺,那张面容却近乎寡淡。
除却唇上淡红,毫无生气。
有时候谢无恙甚至觉得云晚舟不似凡人,应当是九重天上脱离俗世不食烟火的仙人。
又似乎有些不同,今日的云晚舟身上多了些别的味道,像是风雨过后的草叶,让人无端升出几分怜爱来。
“好,那便辛苦仙尊了。”江疏桐毫不意外,好像从云晚舟口中说出的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但谢无恙却不这样觉得。
若是与一个人实力与你乃至世间其他人相差过于悬殊,这人便会被不断神化,处在人心中的最高点。
谢无恙曾有过这般经历,做魔头时,人们将他形容成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动动手指就能颠覆修真界。
神乎其乎的传闻,哪怕谢无恙本人听了都要挑挑眉,饶有兴趣地问上一声——“哦?”
之后再将散播谣言的人捉到宫殿,故作凶恶地吓上一吓,做实了这件事,让自己魔头的名声再臭上一臭。
凡有魔界尊主的传闻,必伴着苍穹仙尊得名讳。
谢无恙有多穷凶极恶,云晚舟便有多高风亮节。
无人想过,这样两个人,在某些方面,却有几分类似。
谢无恙狂妄自大,总觉得能护住所有人,不在乎所谓的污名,最后自得其果,百口莫辩。
云晚舟不善言辞,旁人将他捧多高,他便默默担下多少责,能做到的便做到最好,做不到的便强行压着自己做到,最后一身束缚。
谢无恙忽然想起,上辈子的最后,他最后听到的几句不知源头的传言。
“谢无恙所为人尽皆知,云晚舟却一力为那魔头辩解,莫非与那魔头暗有勾结?”
“大战在即,那云仙尊却突然撂了摊子,不愿再战,委实可疑。”
当时的谢无恙对云晚舟偏见颇深,只觉得这人是做好人图名声不成反害己,如今想来,也许那个时候的仙尊确实是在为他说话的。
只是不知后来为何又改了主意,又带着仙门人入了魔界,最终血流成河。
胸口的剑伤似又隐隐作痛,连带着那些那些不可告人地绮想也蠢蠢欲动。
不知是不是被那些念头冲昏了头,云晚舟与他擦身而过之际,谢无恙忽然抬手扯住了对方的衣袖,“师尊,我有话想问你。”
后知后觉地回神后,谢无恙才觉得紧张,指尖不安得摸索两下,袖子攥得越发用力,“不知师尊是否有空?”
云晚舟盯着谢无恙的脸瞧了片刻,本该去争分夺秒地研究封印记忆的法阵,却在望见谢无恙发白得指尖时,鬼使神差点了点头,“好。”
外边儿寒风凛凛,刮得人脸上发疼。
两个人却好似浑然不觉,一前一后沿着地牢外头的小路走。
谢无恙垂眸盯着脚下,借着太阳照出的影子瞧见了云晚舟衣袂摆动的身影。
谢无恙走得快了,那影子也跟着加快,谢无恙停下来,那影子也像被人定了身,亭亭立在那儿,不多不少,总隔着两三步的距离。
来来回回试了几次,谢无恙瞧出了云晚舟的有意纵容,心中却一丝快意也无,只觉得郁气难舒,烦闷暴躁。
恰巧途经范亭苑,被院子里格格不入的绿竹林吸了下目光,谢无恙抓了下头发,索性自暴自弃地一脚踏了进去。
身为莲雾掌门历代居所,范亭苑常设有结界,除却防外人入,还可冬暖夏凉,四季如一。
暖烘烘地气息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谢无恙抖了抖衣袖,借着空隙瞥了眼云晚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