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歪斜着,禾安抢先一步,一手稳稳托住沉重的门板,一手灵巧地拨开锈蚀的门轴,腐朽的木料只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吱呀”,便被她的力道稳稳控制住,再无声息。一股混合着浓重霉味、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呈放的胥家牌位已不知所踪,这里宛如一片小废墟。
江愁余目光逡巡半天,最终落在那张倾颓的供桌上,她沉默地走上前,和禾安一起,费力地将半埋在瓦砾中的桌面抬起一角,清理出一小片相对干净的桌面。
她将篓筐放在上头,取出一盘新鲜的瓜果,极其郑重地放在清理出的空地上,指尖冰凉,动作轻柔,禾安默默退开半步,垂手侍立。
江愁余面对着原本该放满牌位的一面缓缓跪了下去,膝盖触及冰冷坚硬的地面,碎石尖锐的棱角透过薄薄的衣料硌进皮肉,带来清晰的痛楚。
身体似乎在此刻不受所控,喉咙哽咽,深深俯下身,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地砖上,暗藏在深处的悲愤与痛苦在这一磕头中得以释放。
江愁余觉得自己仿佛分成两人,一人深深磕着头,而她也在旁边跪着,她知道那是来自原身的感情。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泪水汹涌而出,砸落在厚尘上,洇开一片片深色的湿痕。
禾安随江愁余静静跪着,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许久,那汹涌的悲恸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一种近乎虚脱的麻木和疲惫。江愁余终于能够掌控身体,用衣袖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支撑着酸软的身体想要站起。
而目光无意间扫过那片被几根歪斜梁柱遮挡的地面。
那里的尘埃似乎不太一样。不是均匀死寂的灰色,而是一小堆更为接近黑色、质地松散的灰尘。
江愁余的动作僵在半空,瞳孔骤然收缩。
“娘子?”禾安立刻察觉了她的异样,身形微动,已无声地靠了过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神亦在瞬间变得锐利。
那一处不是积年而成的灰,分明是纸钱烧过后的残余。
江愁余没有回答,而是选择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挪了过去,而后蹲下身,凑近看向那片。
再次肯定自己的想法,这一处确实是纸钱灰,但显然时间仓促,未能完全清除掉,更让她吃惊的是——在那灰烬边缘,几片未燃尽的残骸清晰可见,那纸钱厚实,边缘印着繁复精致的暗纹,正是上等的“金银锭”。
谁?!
在她们之前还有人来平边侯府祭奠,到底是谁会冒险潜入这座经年前被圣人敕为叛臣的府邸,来祭奠胥家的亡魂?!
要知道,如若被发现便是死罪!
江愁余盯着这堆灰烬,飞快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极快地探向那堆灰烬的中心——
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灼烧感瞬间惊得她站起身。
灰烬尚有温度!就在她们之前,那人走或者说……那人就在附近!
甚至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几乎是同一时刻,江愁余同禾安油然而生一种被窥视的阴暗感。
“哇……哈哈……快来追我——!”
不知何处而来的孩童玩笑声在死寂的宅院响起,听在耳里,仿佛被人蒙住了一般,从较远处传来。
第86章 鬼迷心窍辗转反侧。
江愁余差点没被吓死。
废宅、潜入客、才烧完的纸灰、平白无故传出的幼童声。
不是她说,这放在哪里都很诡异吧,她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眼前人影一闪。
始终警惕着周围的禾安,反应快如闪电,在余音未消时,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猛地抬头朝外看去,从江愁余身侧弹射而出,拔出腰间的匕首扑向外边,动作迅猛。
江愁余也反应过来,紧随其后,两人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