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场谋反来得快,去得也快。冬日还没过去,大军就传来捷报,鲁地叛乱已平。这个由幼帝支撑的新朝,总算度过了它初生时的第一场劫难。
待到春芽抽出翠色的时候,众臣再次来到司马门前,等着班师回朝的大军。
哒哒的马蹄由远而近,青石板路的尽头红缨银铠的将军跨马而来,待到了近前,他轻勒马缰,动作矫捷地翻身下马,行军礼于御前,“叛贼已诛,臣幸不辱命。”
而他面前,年幼的皇帝却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大抵还记得正崇帝薨逝的那一日,再见到这个便是跪着也高度与自己相当的青年,他不由回忆起那所有人都惊惧的夜晚。
一只柔软的手落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
贺诣镇定下来,他上前一步,磕磕绊绊地背诵着早已拟好的圣旨,“朕年幼继位,践祚未久便逢家国大乱,幸得将军荡平叛逆,还天下以太平,定社稷以安宁……赐良马百匹、黄金百斤,益奉食邑三千……”
这一道圣旨背得不算顺畅,倒是没有错漏。
群臣百官都耐着性子等着皇帝宣完圣旨,一旁的谒者接下丝帛,还未及递送,却见前方的将军俯身叩首,“臣还有一请。”
场面为之一静。
幼主权臣,又是还未卸兵权的将军。再想起方才幼帝的反应,个中含义实在不得不让人多想。
但有正崇一朝的老臣,却觉这一幕有些熟悉。
果然——
谢定叩首再请,“臣请求娶阳嘉公主。”
这并不在预先排演中的发展,让贺诣颇为不知所措,他忍不住抬头往后看,看见那轻搭着他肩头的女子轻一颔首,唇边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心情也跟着安定下来,幼帝转身,沉稳地回答——
“准。”
*
这场御赐婚事虽然在新安元年就定了下来,但是采纳问名纳吉几个流程走过,真到了亲迎这一日,已经是次年春天了。
打磨清晰的铜镜映出了盛装的倒影,看着这熟悉的装扮,岑篱禁不住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正晃着神,门外面传来动静。
寻夏人还没进门,声音倒是先传进来了,“一回生二回熟,我早早的让厨房准备了点心,这次公主路上可不用光靠米粣充饥了。”
少府来的礼官一如既往的沉默,但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往寻夏方向看了一眼。
拾春眼皮跳了跳,强忍呵斥的冲动把礼官一一送出去。
这才对着寻夏斥责,“你个口无遮拦的!”
“本来就是。”寻夏不以为意,对着拾春笑,“好姐姐可别气了。今个可是郡主大喜日子,没人在乎这点小事。你瞧瞧,这阖府上下,也就是你嘴上挂油瓶了。”
拾春愣了愣,抬眼往外看,果然来来往往的小丫头们脸上解释喜气洋洋的。
再回头看向房内,模糊的铜镜中映出那盛妆的面容,一点浅淡的胭脂晕开在眼尾,映出了眉眼间淡淡的笑意。
今夕对比,拾春突然有点晃神。
但那点感慨还没来得及抒发,就见寻夏抬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真气着了?”
拾春:“……”
她一把拍开那还带着糕点香的手,质问:“你是不是又偷吃了?”
“怎、怎么能叫偷吃?我那是替公主尝尝。”
看着这两个人又要闹起来,岑篱也忍不住笑出声,出言圆场道,“好了好了,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这话才落,外面家丞领着一连串仆从快步走进来,“公主,迎亲的队伍到了。”
屋里的笑闹彻底止下,拾春寻夏瞬间收起了先前玩闹时的不正经,冲着小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