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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别慌,我已经派人去县里报信了。县令大人仁厚,不会不管我们的。”

李大山点点头,把妻儿往高处又带了带。雨还在下,但势头小了些。他望着远处漂浮的家什——那是张寡妇家的纺车,那是王铁匠的铁砧,还有他自己亲手做的木犁,现在都成了洪水中的浮萍。

三天后,洪水终于开始退了。

村民们踩着齐膝深的淤泥回到村里,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沉默了。房屋十不存一,田地变成了一片沼泽,连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都被连根拔起。

李大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自家废墟前,扒开泥浆,找到了半截断掉的锄头。这是他们家最值钱的家当,去年秋收后刚买的。

“当家的,这可怎么活啊”妻子王氏瘫坐在泥地里,怀里紧紧搂着儿子。

李大山没说话,只是把锄头柄攥得更紧了。他抬头看向县城的方向,那里应该有官府派来的人,有热粥,有干净的衣服,有治病的郎中

当天晚上,幸存的一百多口人挤在村里唯一没被完全冲垮的赵家祠堂里。赵德全清点完人数后,脸色更加凝重:“少了二十七个人,大多是老人和孩子”

这些人的结果不必多说。

祠堂里响起低低的哭声。

“大家别太难过,”赵德全提高声音,“我今早又派人去了县里,这次是让我儿子亲自去的。县令大人说了,最迟后天,朝廷的救济粮就能到!”

这句话像一剂强心针,让绝望的人群重新燃起希望。李大山看见妻子眼中的泪光,自己也松了口气。

后天,只要再坚持两天

第七天早晨,李大山被儿子的哭声惊醒。

“爹,我饿”孩子的小脸瘦了一圈,嘴唇干裂。

祠堂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老人们蜷缩在角落,孩子们不再哭闹,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赵德全三天前派出去的儿子至今未归,也没有任何官府的人出现。

“我去找点吃的。”李大山拿起那半截锄头柄,决定冒险回村里看看。

洪水退后的村庄散发着腐烂的气味。李大山踩着淤泥,终于在一处倒塌的墙根下挖出了自家埋着的粮缸。盖子掀开的瞬间,他的心沉到了谷底——粮食全泡烂了,长满了霉斑。

“大山哥”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大山回头,看见张寡妇抱着三岁的女儿站在不远处,母女俩瘦得脱了形。

“你们找到吃的了吗?”李大山问。

张寡妇摇摇头,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家里什么都没了妞妞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李大山看着粮缸里发霉的粮食,咬了咬牙,还是抓了两把相对完好的豆子塞给张寡妇:“先凑合着,官府的人应该快来了。”

回到祠堂时,李大山发现气氛不对。一群人围在一起,中间传来争吵声。

“那是我家最后一点粮食!”一个老汉抓着个布袋子不松手。

“老东西,现在大家都快饿死了,你还藏私?”泼皮王二带着几个年轻人正在抢夺。

李大山正要上前,却被妻子拉住:“别去王二他们昨天把村西头刘家的存粮都抢了,刘老汉拦着,被他们打伤了”

李大山震惊地看着妻子,又看向周围。祠堂角落里,几个面生的汉子正盯着妇女们看,眼神让他很不舒服。赵德全坐在祠堂正中的椅子上,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对眼前的混乱视而不见。

夜幕降临后,祠堂里的气氛更加诡异。李大山把妻儿安置在最靠墙的角落,自己握着锄头柄守在一旁。半夜里,他听见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狞笑,还有赵德全沙哑的呵斥声,接着是一声闷响

第二天清晨,李大山看见了躺在祠堂门口的赵德全。老人额头上有个血洞,眼睛还睁着,望向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