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一寸地细查一遍了。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最有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在哪里。
——韩孝直兄弟二人每隔几日就会寄回京中的军报和送往颍川公主府的家信。
那封承载着婈珠对自己三妹妹无限期盼的信,在经由韩孝民之手偷偷放入驸马韩孝直存放家信的匣子内,而后又被信使终于转送到长安后,这位辛苦可怜的信使刚刚入长安城,整个人连人带马就被皇帝御前心腹殿前都检司的人押走了。整个过程都不曾被外人察觉分毫。
信使和他的马儿被直接秘密押送到皇帝的宣室殿内。
身份低微的信使从未料到自己人生中还有直面圣颜的一日,跪在地上时,他不小心抬眼窥见了君王的神情和容貌,然后当即就被皇帝那冰寒阴鸷的眸光吓得腿软不止,当场瘫软在地。
他虽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何等大罪,却已经下意识认为自己死期将至了。
皇帝并未开口说话,他高坐龙椅上,看着那些训练有素的都检司亲卫们动作利落地将信使浑身上下所有地方都搜擦了一遍,又将那匹马从马尾到马头乃至马鞍马蹄里任何可能夹带物什的角落搜了一翻,把马毛都薅得掉了一地,几根马毛在宣室殿内飘来飘去,还有股怪异的滑稽感。
这些地方倒是没搜出什么异物来的。
皇帝最终将目光放在了信使带回的军报和韩驸马一家的家信上。
都检司亲卫躬身将那只装了韩驸马家信的匣子奉到天子面前。
皇帝示意他们打开匣子,他取出那几沓信件,一一拆开翻阅,将没有问题的信纸一张张放在一边。
终于,在翻到最下层韩驸马之弟寄给其妻冯氏的信封时,皇帝指尖的动作停顿住了。
皇帝细细将那张信纸翻来覆去地看了数遍,他不再说话,殿内的众人屏息凝神,连呼吸的幅度都放得极轻,也唯恐再发出半点动静来。
连那匹马打着响鼻的动作都停下了,低着头只假装自己是在继续吃草喝水,实际上连马嘴都不敢蠕动半下。
偌大的宣室殿因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压迫和冰冷的氛围里,让人浑身汗毛直竖,几乎以为自己是误闯了阴司地狱里,否则为何人间也能恐怖至此?
终于,皇帝冷笑了一声。
他召来自己身边的宦官侍从倪常善:
“把这些信纸原封不动地装回去,送回颍川公主府。”
亲卫上前询问皇帝这信使如何处置,皇帝摆手:“他既无罪,且先不杀,你们看着他别让他出岔子就是。”
倪常善装信纸时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那封触怒皇帝的书信,哪怕是他也被吓得当即膝盖一软,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
皇帝回头瞥他一眼,倪常善冒出一身冷汗:“陛下,这……”
皇帝双眸赤红:“你看到了,这就是朕捧在手心宠了这么多年的好皇后,背着朕做出来的勾当!把这些信送回颍川公主府,朕还要看看,几日之后,朕的好皇后是如何给她姐姐回信的!”
他有种绝望的不甘心,心头无异于是被她狠狠刺了数刀,把他心底露给她的最柔软之处也扎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朕何处待她不好?她要眼巴巴地去和旁人这般诉苦,说待在朕身边数年来无一日欢愉展颜?!”
第46章
二十多年前那个冬日的清晨,当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被自己的生母抛弃的那一刻,他都未曾有过如此的愤怒和怨恨。
哪怕是被生母弃如敝履之时,彼时还是个无依无靠的幼童的他,也可以在饥饿与严寒中泰然处之,在短暂的伤心绝望后,他还能面色平静地思索着自己来日该如何存活下去。
街坊四邻间有不少人投来看热闹的目光,他们都想看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