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里堆满了历年来的工作笔记、报表、奖状。
他用麻绳仔细捆好那些笔记,手指抚过封面上年份的标记,像是抚摸自己逝去的年华。
最后离开办公楼时,夕阳正好。
他站在大门口,回头望了一眼那栋熟悉的建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明天,这里的一切就都与他无关了。
回家的路忽然变得很长。
明明走了几十年,今天却觉得陌生。
巷子里的孩子们追逐打闹,看到他,礼貌地喊一声“宋爷爷”,就又跑开了。
他不再是“宋科长”,只是“宋爷爷”了啊……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宋尚德就醒了。
三十八年养成的生物钟顽固地运作着,不管他是否还需要早起。
他习惯性地坐起身,穿上衣服,坐在堂屋,一时不知道今天能干什么。
儿媳单言在厨房准备早饭,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爸醒了?再睡会儿吧,又不用上班。”
这话像一根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宋尚德闷声道:“睡不着了。”
洗漱完毕,他坐在餐桌前,看着熟悉的饭菜,忽然没了胃口。
宋尚德扒拉着碗里的稀饭,米粒一颗颗数得清楚。
饭后,宋尚德在屋里转悠了一圈儿,还是不知道干什么。
“我出去走走。”他喊了一声,没等回应就出了门。
清晨的矿区活动室外,有不少人在打太极,室内看起来也有两桌下棋的。
几个相识的退休老同事看见他,招手让他过去。
“老宋,你也终于解放啦!”前运输科长老孙拍拍他身边的凳子,“来,这儿坐。”
宋尚德勉强笑笑,坐下看他们下棋。
“以后天天都能来了。”老孙说,“我们这儿正缺个高手呢。”
宋尚德心不在焉地看着棋盘,心思却飘远了。
第40章
他看见门口闪过几个年轻的身影,那是上早班的人。
曾经,他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宋尚德忽然站起身:“我出去转转。”
他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因为神思恍惚,突然撞到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烦躁地“啧”了一声:“老头,看着点路啊,这么一把年纪了,再给你撞散架了我可担待不起。”
宋尚德被说得过去有些懵,等年轻人已经走远了,他才缓过来,拍了拍肩膀,吐出一句:“你怎么说话呢!”
他回到家,“砰”地一声关上门,把单言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单言问。
宋尚德不说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着闷气。
那个年轻人的话在他脑海里回荡:“这么一把年纪了……这么一把年纪了……”
单言走过来,小心地问:“爸?出去遇到什么事了?”
“没事!”宋尚德猛地站起身,走进自个儿的房间。
他坐在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敲在他的心上,脑袋里很是混乱:
我老了?
真的不中用了?
已经成了碍手碍脚、惹人厌烦的老废物了?!
直到晚饭时分,宋尚德还是没缓过来。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气氛有些沉闷。
“爸,退休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很少主动挑起话题的宋玉都感受到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试图打破僵局。
可这话恰恰戳中了宋尚德的痛处。
宋尚德哼了一声:“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