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狼王不愿意墨守成规,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可是若真的对上瑞王,皇上这边并不是十拿九稳的。
况且,还有霁国在旁边虎视眈眈,燕国不过历三朝,先帝在位仅十年,这十年大燕和霁国大大小小战争不断,边境百姓苦不堪言,国库并不充盈。
若真的还瑞王开战,百姓受苦不说,打仗需要银子、粮食和人,燕朝到皇上这里才第四代,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国家也需要安稳一段时间了。
“太傅您当年劝朕,说狐狸善于隐忍,朕应该比狐狸更加沉得住气,如今狐狸已经不打算再忍,朕还要再继续忍下去吗?”
曾祥夷还是想劝皇上再缓一缓:“陛下,我知道瑞王贼心不死,但是还是请您三思啊,您如今登基不过三载,若是开战不仅百姓受苦,恐怕也没有百分之百赢下来可能,到时……”后面的话曾祥夷不敢说,裴玄度也明白。
裴玄度看着这位年已花甲的老师,他学识渊博,学孔孟之道,习圣人之言、君子之道,太傅希望把这个国家治理好,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国库充盈,再对瑞王可缓缓图之。
只是他并不苟同,何时是准备好,若是瑞王不除,朝中大臣永远左右摇摆,他想要推行的政策永远受阻碍。
就像今日早朝,他问户部,江南的豪绅侵占土地一事的结果,户部尚书顾左右而言他,户部尚书和瑞王走得近,是朝中公认的秘密了。
朝中不太平,他就是有心要治理这些目无王法的豪强,也会受到下面瑞王一派的阻拦。
瑞王巴不得地方越乱越好,这样他才能在混乱中找到机会,若是自己派人治理了这些人,他便收服这些人为他所用,逼这些人反他。
若是自己不派人治理,恐怕时间长久下去,天下的百姓又要对他这个皇帝怨声载道。
无论如何,瑞王都是在逼他就范,所以他敢肆无忌惮的派人来刺杀自己,因为局势越乱,对瑞王才越好。
正是看清楚了瑞王的险恶用心,他才下定决心长痛不如短痛,瑞王不除,永远是大燕的心病,心病不除,腐肉不割,怎么迎来新生。
治国可以缓缓图之,可是面对财狼虎豹,就要快刀斩乱麻,否则就是纵虎归山,必成大祸。
事到如今,这位老师还是没有明白其中的关键,他有些失望,恐怕之后自己的决定,他还会继续失望,但是,没关系,功过他自己来担。
裴玄度站起来:“老师,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太傅对瑞王态度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他如今要所有人明白,自己已经不允许朝中任何人再左右摇摆。
要么,他们忠于自己,要么他们和瑞王一起,到时候他谁都不会放过,像孙家那样,首鼠两端,两头讨好,在他这里更是绝无可能,这样的人更是可恨。
曾祥夷看着年轻的帝王,如新阳升起来,照耀得人睁不开眼睛,或许是他老了,已经跟不上年轻帝王的脚步。
曾祥夷身影佝偻,本就年迈的身体更加佝偻,他终于明白,皇帝心中早有决断,今日问自己,是对自己的考验。
如果自己能通过他的考验,那么他会继续留自己,如果自己没通过,朝堂上或者是皇上也不再需要他了。
“是臣短视了。”曾祥夷跪了下来:“臣年迈,身体久病,不能再继续为陛下分忧,请陛下准许臣告老还乡。”
裴玄度转过身,曾祥夷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乾清宫书房内,传来年轻帝王威仪的声音:“准了。”
魏邕宣旨:“曾太傅辅佐皇上尽心尽力,于国家社稷有功,赐黄金百两,授荣禄大夫,恩准告老还乡。”
三朝元老曾祥夷嶙峋的身影走出了乾清宫,小太监扶着他从大殿正中央的台阶一步一步拾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