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照身帖,到那时便是去做个登记便罢了,他们这样的人何必还要费银钱做什么面子工夫?
“就明日罢,”颜霁的睫毛乱颤,心底如同被汹涌的江水淹没,缓了缓,终于还是没有抬起头,低声道,“没什么置办的,过些时日去里长那儿做个见证就好。”
沈易心知嫁娶一事是最庄重的,于女子而言本该是最欢喜的,可听见她的话,心里仿佛被人用细针扎了一般,阵阵疼痛,令他喘息艰难,连心中的话儿也说不出。
扒着木窗的潘云儿惊呼出声,“可是项姐姐要嫁人了?”
堂内寂静非常,原本只能听得自己的呼吸声,眼中也只有眼前的那一片地儿,潘云儿这一句可是听进了两人耳中。
颜霁终于起身,拎起手边的药包,抬头对身旁的沈易笑了笑,“我先走了。”
屋外的远山道长便是已经伸手捂住了这张惹祸的小嘴巴,眼睛猛眨,也无济于事了。
眼看着那道身影,出了沈家药铺。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沈易已经站在了面前,满是无奈,“远山道长,云儿。”
远山道长立刻假咳,摇起了自己的扇子,“那什么,我来喊云儿的。”
说完,丢下潘云儿自己便逃之夭夭了。
潘云儿可不敢跑,定定的站在原地,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手指翻搅着,不敢抬头。
没有等来阿舅的教训,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回去罢”。
潘云儿抬头,见阿舅并不看她,只是盯着那条空荡荡的小路,她也莫名的感受到了她阿舅的难过。
“阿舅,你真的只欢喜项姐姐吗?”
“不然,你再去跟她好好说说,别嫁给旁人,嫁给你好不好?”
“阿公最好了,不会对她坏的。”
听得这般单纯的小儿稚语,沈易回过神,低头对他的小外甥女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若是真的如她所说,一定都这么简单就好了。
“回去罢。”
潘云儿不解,看看项姐姐离去的方向,又回过头看看坐在案前失神的阿舅,小小的人儿也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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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过河,天上的乌云顿时聚拢,一阵狂风袭来,卷席着千万银丝飘过,雷声阵阵,一眨眼的工夫,只见那雨滴劈里啪啦的就滴在了地上,颜霁忙躲到草垛下,盯着眼前的雨,慢慢蹲下了身子。
不知蹲了多久,她的腿发麻了,眼也痴了,可那颗心却胡思乱想起来。
颜霁头一次因为男女之情难受,她长到二十四岁,虽然还没有谈过恋爱,可也曾有人像沈易一般追过她,可那时拒绝仿佛只是说一句轻飘飘的话,心里顶多有些为难,生怕伤害打击了那颗脆弱的心,再三斟酌。
可这次怎么不一样了?
她真的好难受,说不清道不明,就像这雾蒙蒙的天。
她的心里又酸又涩,却不知道同谁说,她也好想像此刻瓢泼而下的大雨一样,发泄出心中的憋闷,求个痛痛快快。
可她竟然做不到。
此刻的她再也不像那个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她了。
她变了吗?
还是沈易太好了?
颜霁不知道。
只是一看见他,她就难受,心里翻腾的厉害,可又不得不强压下去。
潘云儿的话还在耳边回荡,老沈先生和他们的姐姐们都期盼着他早日成家,这对身为独子的他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论家世,在附近几个村庄里,能有个正当的营生,家传的手艺,这便是很抢手的,即便他的相貌不是那般风流倜傥,可他笑起来带给人的温暖,是旁人都比不上的。
难道就因为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