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么。”
皇帝行事,向来如此,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无论是造船的民夫,还是帮助自己上位的心腹,凡有不顺之意,立刻处死。
就算是保卫自己性命的骁果,杀起来也是一点不眨眼的。
虞世基只有在弟弟这里,才能袒露心声:“他这样做,岂不是叫骁果寒心,将自己的性命置于炭火之上!”
如果杀戮能换来忠诚的话,那么当年皇帝因为杨玄感谋反牵连三万人之时,就会是地位最稳固的皇帝了。
何至于会有无人可用以至提拔表弟李渊,而今入主关中,何至于会有李密逃亡瓦岗,围困东都呢?
就如同此刻,在皇帝一味残杀逃亡骁果之后,扶风人司马德戡和虎贲郎将元礼、直合裴虔通密谋推左屯卫将军宇文化及为主,发动兵变,率众西归。
他们日夜相结约,于广座明论叛计,无所畏避。
有宫人告之于萧后:“外间人人欲反。”
后曰:“任汝奏之。”
宫人言于帝,帝大怒,以为非所宜言,斩之。
其后宫人复白后,后曰:“天下事一朝至此,无可救者,何用言之,徒令帝忧耳!”
自是无复言者。
其实皇帝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呢?
帝自晓占候卜相,好为吴语;常夜置酒,仰视天文,谓萧后曰:“外间大有人图侬,然侬不失为长城公,卿不失为沈后,且共乐饮耳!”因引满沈醉。
这要叫骁果禁卫们听到,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明明是土生土长的关中人,却掐着嗓子学着江南人的腔调说什么侬啊卿啊的,属实有些诡异。
不过杨广也是有很洒脱的一面的,又尝引镜自照,顾谓萧后曰:“好头颈,谁当斫之!”
后惊问故,帝笑曰:“贵贱苦乐,更迭为之,亦复何伤!”
此不失为英雄之语。
虞世南想了又想,还是劝哥哥:“骁果谋反已经是箭在弦上之事,陛下性命也只在旦夕之间,哥哥还是早做打算,莫做了枉死之鬼。”
虞世基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凄然笑道:“我已经污名至此,再无生处,况且陛下待我有恩,我自当与陛下同死。”
大业十四年乙卯,夜晚。
朗朗明月之下,不知何处传来胡笳之音,如泣如诉,令人愁绝。
细细听去,奏的正是采薇。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
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
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
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就在这声声采薇,声声曰归里,来自北方的骁果们,终于聚在了一起。
他们终于意识到,皇帝虽无道,威令尚行,小规模的叛逃是不会成功的,只有杀掉皇帝,团结起来,才有一丝回家的可能。
就在这样一个平常的夜晚,骁果将士们伴着来自故乡声声胡笳,冲入了宫门之内。
皇帝闻变,匿于永巷,被叛军驱出。
至天明乃押至寝殿,历数皇帝数罪,帝曰:“我实负百姓;至于尔辈,荣禄兼极,何乃如是!今日之事,孰为首邪?”
德戡曰:“溥天同怨,何止一人!”
宇文化及欲弑帝,帝曰:“天子死自有法,何得加以锋刃!取鸩酒来!”
文举等不许,使令狐行达顿帝令坐。帝自解练巾授行达,缢杀之。
并将隋氏宗室、外戚在江都宫中者皆杀之,又杀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左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