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还年少,还并能不完全理解,什么是真正的孤独。声音也清亮,眼睛像一对上弦月,凝视着谁的时候,眼里就满满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一整页的长短段落,霍狄分心瞄着书本,一个字也不差。岑越的声音真诚得不像是在背诗,反倒如同在剖白自己的灵魂。
他说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诗背到尽头,深秋的荒草地是一片柔和的棕黄色。风中有尘,有火药味。岑越脸颊没有血色,凝视着放在驾驶台上的诗集。
“我有没有背错?”
“没有。”霍狄说,“晚一点给你奖励。”
就算听到这样的保证,岑越神情依然紧绷,半点也没有放松下来。
这天的旅程结束得早,刚黄昏,霍狄就停了车。街道上风萧瑟,只有两三家小店,还开着门。
霍狄让岑越去旅馆登记,自己却说:“我去买点东西。”
岑越闷闷地应了一声。
卖礼品的店就在街角,快打烊了。一个已经再不年轻的女性披着羊毛围巾,正收拾店里的杂货。
见了霍狄,她扬起笑,问:“以前没见过你,从外面来的?”
是标准的发音。
难得不用不用翻译,霍狄望了她一眼,承认道:“是。”
“要买什么?”
霍狄在店里看了一圈,犹豫了小半秒。除了霍芩,他没什么哄未成年人的经验,而男孩女孩喜欢的东西,又大不一样。
他最后选了一只河豚气球。
店主笑着问:“送人的吗?”
霍狄嗯了一声,说:“给我家小朋友。”
……
小镇人少,谈资也不多。两个借宿的陌生人,一只卖出去的气球,一夜之间,立刻传遍了所有人的耳朵。
第二天,岑越吃早饭的时候,自己竖着耳朵,把整个传言又听了一遍。
河豚气球没怎么漏气,飘飘荡荡地拴在行李上,模样傻得要死。
可岑越偷偷瞄上一眼,唇角就几乎要翘起来。
吃完饭,钻进车里,准备启程。岑越认认真真地,将晃悠的河豚气球绑在椅背上。
整理好了,也没回头。岑越保持着背对霍狄的姿势,问:“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家小朋友?”
语气听起来凶,霍狄通过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岑越连嘴唇也紧张得发白。
他才十六岁,还不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喜欢还是不喜欢,期待还是不期待,嘴上不说,但眼里神色里,什么都瞒不住人。
就像昨晚看到河豚气球的那一瞬,全世界的星星都在他的眼眸里亮起来。
“这是奖励吗?”
“嗯。”
岑越用手指缠着气球的线,慢慢地,又问:“那我明天继续背诗,还有奖励吗?”
“有。”霍狄说。
岑越说:“我背东西很快的。”
少年人总想证明自己很厉害。霍狄垂下眼睛,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知道。”
现在,SUV里,岑越焦躁起来:“你说话啊,霍狄。”
“转过来,系上安全带。”霍狄说。
岑越不情不愿地照做了,然后仰着脸看霍狄,希望能从霍狄的神情中找到一些让人安定的东西。他闹脾气的时候,简直就像另一只鼓鼓的小河豚。
“岑越,”霍狄说,“不是我家小朋友,我干嘛管你吃什么东西,看什么书?”
岑越静了两三秒,然后哼出一点鼻音。
他别过脸,盯着右边的车窗。秋草大片大片地在道边摇晃,云层低垂。明明是看过无